五行大阵崩毁后的疮痍,如同巨兽垂死的爪痕,深深烙印在这片洞天福地之上。西方白虎阵眼处,只余一个幽深的巨坑,焦黑的边缘仍残留着被血浪腐蚀后的粘稠腥气。南方朱雀阵眼则彻底化作一片赤红结晶的焦土,寸草不生,死寂蔓延。断裂的金色阵纹如同垂死巨龙的筋络,在地表无力地蜿蜒、黯淡。
张玄靠在一块巨大的、尚带余温的建木残骸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前狰狞的伤口。那里缺失了三根肋骨,伤处深可见骨,血肉边缘缠绕着丝丝缕缕顽固不散的血煞黑气,像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新生的肌理,带来钻心蚀骨的阴寒剧痛。他脸色惨白如金纸,额角冷汗涔涔,唯有那双深潭般的眸子,依旧燃烧着不肯熄灭的火焰,死死盯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碎片。
那是弑圣弩的残骸。这件耗费无数心血、熔炼了星辰金与诸圣残念气息的禁忌神器,在陈丽射出那逆转乾坤的第二箭后,终究承受不住磅礴的反噬之力,彻底崩碎。此刻,无数形状各异的金属碎片散落在地,大的如门板,小的细如牛毛,每一块都残留着令人心悸的锋锐杀意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玉帝恶念的冰冷诅咒气息。
陈丽坐在不远处一方相对平整的青玉石台上。她的情况更令人揪心。从右臂开始的灰白石化,已如瘟疫般蔓延过肩头,爬上了她半边脖颈,甚至侵染了右侧脸颊的部分肌肤。那触目惊心的灰白色,正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心脏位置推进。每一次呼吸,她石化的胸腔内部都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喀啦”声,如同碎石在粗糙的砂纸上摩擦。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投下阴影,唯有微微蹙起的眉心和紧抿的唇线,透露出她正承受着何等非人的痛苦。她正竭力运转着《太素玄经》中最为精深的造化篇,试图以精纯的生命本源之力,稍稍延缓那石化的脚步,一丝极其微弱的翠绿生机,艰难地在石化边缘与正常肌肤的交界处流转。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让张玄的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他用手死死捂住嘴,指缝间渗出带着乌黑血丝的暗红。他看向陈丽,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痛惜与自责。“丽姐…你的手…”
陈丽缓缓睁开眼,那眼神依旧清澈,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韧。她甚至尝试着弯了一下石化严重的嘴角,想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却只牵动僵硬的肌肉,显得有些怪异。“死不了。”她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比起逍遥界倾覆,这代价,值得。”她目光转向那些弑圣弩碎片,又扫过残破的大地,“眼下…如何稳住这摇摇欲坠的根基,才是燃眉之急。五行大阵,不能废。”
“以阵补阵…”张玄喘息稍定,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些杀意凛然的碎片,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型,“既然寻常灵材已无法承载血海污秽和玉帝恶念的侵蚀…何不…以这弑圣之器的残骸为骨,重塑阵基?以其锋锐杀伐之气,反过来镇守逍遥界!”
这念头一出,连他自己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弑圣弩,本就是至凶至戾之物,其碎片蕴含的凶煞与反噬之力,稍有不慎,便是引火烧身,加速逍遥界的毁灭。
“以凶制邪?”陈丽眸光一闪,立刻洞悉了张玄的想法。她沉默片刻,强大的神识如无形的触手,谨慎地探向那些碎片。碎片上残留的弑圣杀意如冰冷的毒针,刺得她神识剧痛,而那丝玉帝恶念的诅咒,则如同跗骨之蛆,阴冷黏腻,妄图顺着神识反向侵蚀她的灵魂本源。她猛地收回神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石化的半边身体传来更清晰的僵硬感。“凶险万分…但…或许是唯一能在短时间内重聚五行之力的法子了。”她艰难地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个铤而走险的策略,“我以净世琉璃火为你护持,涤荡碎片表层最顽固的诅咒污秽。核心的凶煞…只能靠你以混沌星典强行压制、引导了。”
“好!”张玄咬牙应道,挣扎着挺直了腰背。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强行压下,双手艰难地掐动法诀。体内《混沌星典》的法力如涓涓细流,艰难却坚定地汇聚起来。这传承自远古星空的至高法典,此刻运转起来也显得异常滞涩,仿佛背负着万钧重担。
与此同时,陈丽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石化带来的窒息感,伸出尚能活动的左手。指尖一点纯净如琉璃、炽热如烈阳的火焰跳跃而出。这火焰没有寻常火焰的爆烈,却散发着净化一切邪祟污秽的至圣气息——净世琉璃火!火焰在她指尖跳跃,随即化作数道纤细却凝练无比的火线,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精准地缠绕上那些最大的弑圣弩碎片。
“嗤——!”
碎片与琉璃火接触的瞬间,刺耳的灼烧声骤然响起!碎片表面腾起浓郁如墨的黑烟,无数扭曲的、仿佛由最恶毒诅咒凝聚成的细小符文在火焰中疯狂挣扎、尖啸,试图抵抗净化的力量。那是玉帝恶念留下的烙印,阴毒无比。琉璃火坚定地灼烧着,黑烟滚滚,空气中弥漫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糊腥气。碎片在火焰中发出痛苦的嗡鸣震颤,表面那层最为污秽的诅咒烙印,正被一点点强行剥离、焚毁。
然而,这仅仅是表层。当最外层的污秽被炼去,碎片核心那股纯粹到极致的弑圣凶煞之气,如同被解开了封印的太古凶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