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响动,让沈月好奇地看向对面,只见路灯昏黄的光线透过薄雾,刚好落在对面街角那个守着蜂窝煤炉的男人身上。
她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男人穿着一件洗得白的蓝色褂子,被几个人围在中间。
沈月心里一动,轻轻拉了拉唐哲的衣角,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哲哥,你看对面那个卖烤洋芋的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唐哲和申二狗正背对着街角,埋头吃着粉面。
听到沈月的话,唐哲以为她只是看到了对面的打架场面,想让他看热闹,便头也不抬地说:“人家打架呢,别凑那个热闹,咱们吃完赶紧去招待所休息。”
在他看来,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惹麻烦。
申二狗也跟着附和:“就是呀,沈月姐,那些小混混凶得很,咱们别管了,免得被缠上。”
沈月却不死心,又拉了拉唐哲的衣角,语气更肯定了些:“哲哥,你先转过头看看再说,那个人真的很像一个人。”
“像谁?这省城你又没有熟人。”
唐哲还是头也不抬,只顾吃着自己碗里的粉。
申二狗也说道:“小月姐,你是不是坐一天的车眼睛花了,你第一次来省城,还能碰见熟人?难道八家堰还有别人来省城了?”
易芳只是斜了一眼,根本不认识,反正事不关己,她也就连问都懒得问。
“像不像大忠?”
沈月又仔细看了一下。
“大忠?”
申二狗也顾不上吃粉了,猛地转过头,伸长脖子朝街角望去,看了片刻后,一拍大腿:“嘿!
还真是那个杂皮!
这段时间没有在大队里看见他,没想到来省城卖烤洋芋了。”
此时唐忠的蜂窝煤炉已经被小平头一脚踹翻,“哗啦”
一声,烧得通红的蜂窝煤滚了一地,冒着袅袅黑烟和一团灰尘;烤得焦黑的洋芋散落在路边,有的摔成两半,露出里面金黄的果肉。
唐忠想要蹲下身去捡,却被小平头一把揪住头,狠狠往路边的墙上撞去。
“家妈勒!
你躲,躲得过和尚躲得过庙不嘛?”
小平头恶狠狠地骂道,手上的力气极大,唐忠的额头“咚”
地撞在墙上,出沉闷的响声。
唐忠疼得龇牙咧嘴,连忙用手护住额头,想要蹲下躲避,却被小平头的两个小弟死死抓住胳膊,动弹不得。
他脸上满是惊恐,声音带着哭腔,近乎哀求地说:“威哥,再宽限我三天,就三天!
我一定想办法弄钱来还你,这次绝对不会骗你!”
“三天?小狗日的,老子就是给你三十天,你龟儿还得起么?”
小平头一脸不屑,伸手拍了拍唐忠的脸颊,动作带着十足的轻蔑,“上次你也说三天,结果呢?躲得比兔子还快,老子找了你一个星期都没找到!”
唐忠连连点头,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混着灰尘,在脸上留下一道道黑印:“威哥,这次不一样!
我现在天天在这里卖烤洋芋,一天能赚十几块,三天下来,肯定能凑够一百块!
要是还不了,到时候随你处置,打也好,骂也好,我绝无二话!”
“又来这一套是吧?”
小平头显然已经对他的话失去信任,突然一拳砸在唐忠的肚子上,“没有钱还敢学人家炸金花?给我打!”
话音刚落,几个小年轻立刻冲上去,对着唐忠拳打脚踢。
唐忠被按在地上,只能双手抱头,蜷缩着身体,嘴里出痛苦的呻吟,没多久,哭声就传遍了整条街道。
周围的摊主和食客们纷纷朝这边看过来,反正又不认识,火车站这种地方本来就是龙蛇混杂,大家都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却没人敢上前劝阻。
“威哥,他好像死了。”
一个染着黄头的小年轻停住手,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探了探唐忠的鼻息,随即脸色白,心有余悸地对小平头说道,声音都带着颤抖。
威哥也吓了一跳,连忙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唐忠,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浑身是血,一动不动,看起来确实没了气息。
威哥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声音有些飘:“死了?真的死了?是不是真的哦?快点停下,都别打了!”
他心里清楚,这年头打架斗殴是常事,公安一般懒得管;可要是弄出了人命,那就是大事,少不得要吃“花生米”
。
另一个长头的小年轻还不死心,迟疑地踢了唐忠一脚,见他还是像死猪一样一动不动,也彻底慌了,结结巴巴地说:“好……好像真的死了。”
威哥又气又怕,对着几个小弟怒吼:“来之前就和你们说了,不要打他要害,不要打他要害!
你们下手怎么没轻没重的?”
“他要乱动,我们也没办法,可能是不小心打着头了。”
另一个小年轻小声辩解,眼神里满是慌乱。
“威哥,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