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到邛水的路,比唐哲预想的还要难走。
车子刚驶出市区,柏油路就变成了泥泞的土路,再往山里走,更是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
路面坑坑洼洼,积着雨水和泥浆,车轮碾过的时候,车身常常被颠得老高,好几次唐哲都感觉头顶要撞到车顶。
更让人揪心的是,路中间凸起的碎石时不时会刮到汽车底盘,出“咯吱咯吱”
的刺耳声响,听得人心里紧。
唐哲早上起得太早,本想靠在后排座椅上补补觉,可车子一路颠簸,像在跳“摇摆舞”
,他这个从来没晕过车的人,也觉得头昏脑胀,胃里翻江倒海,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他只好微微睁开眼,盯着前窗外的路面,试图缓解不适感。
坐在旁边的胡静比他更难受。
她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额头上渗着细密的冷汗,每隔一会儿就忍不住把头伸出窗外,对着路边干呕。
刚才已经吐过好几次了,此刻胃里空空的,只能吐出一些清水,可她还是停不下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反观副驾驶位上的许中南,却像一尊沉稳的雕像,他双目微闭,双手放在膝盖上,不管车子怎么颠簸,身体都稳如泰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这颠簸的山路对他来说,不过是寻常散步。
开车的李默也不敢有丝毫松懈,他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路面,连眨眼都比平时慢了半拍。
盘山公路弯多坡陡,有时候转过一个急弯,就能看到下方深不见底的山谷,稍有不慎就可能出危险。
他额头上满是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却没空擦一下,昨天晚上为了整理科考设备清单,他只睡了三个小时,此刻全靠一股劲撑着。
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像一条灰色的丝带,缠绕在黔省连绵的群山之间。
车子一会儿沿着陡坡往上爬,引擎出吃力的“嗡嗡”
声;一会儿又顺着弯道往下滑,李默得紧紧踩着刹车,控制车。
就这样颠簸了五个半小时,直到中午时分,前方才终于出现了红城的轮廓。
“前面就是红城了。”
许中南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唐哲,语气平和,“小唐,你看看还需要买些什么进山的东西吗?可以在这里补给一下。”
唐哲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沙哑:“不用了许教授,该买的我都提前准备好了。”
许中南又看向胡静,眼神里带着几分关切:“小静,还能坚持住吗?”
胡静靠在座椅上,头凌乱地贴在脸颊上,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蚋:“许老师,我……我现在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转,连眼睛都不敢睁。”
“那就在前面停一下吧。”
许中南指了指不远处路边的一块空地支,对李默说道,“让小静缓一缓,咱们也歇口气。”
李默重重地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困意像潮水般涌来,他强撑着精神,慢慢把车停在空地上。
车子刚停稳,胡静就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冲了下去,蹲在路边又开始干呕。
可她胃里早就空了,吐了半天,只吐出一些清水,脸色反而更苍白了。
唐哲连忙跟过去,站在她身边。
胡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只手紧紧攥住他的裤腿,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唐哲赶紧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轻声说道:“别蹲在这里了,我扶你回车里休息,靠着能舒服点。”
胡静点了点头,任由唐哲把她扶回后排座椅。
许中南看着她虚弱的样子,沉吟了片刻,对唐哲说道:“小唐,扶她去副驾驶座吧,那里视野好,能稍微舒服点。
一会儿我跟你坐后排。”
唐哲依言照做,小心翼翼地把胡静扶到副驾驶座上,又给她垫了个靠枕。
胡静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就在这时,后面那辆吉普车也跟了上来,停在旁边。
车门打开,陆续走下来五个人。
路途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三个年轻的同志,还有一个金碧眼的老外,年纪大概四十多岁,穿着一件深色的夹克,胸前挂着一个照相机。
唐哲正帮胡静盖毯子,就听到许中南喊他:“小唐,过来一下,跟大家认识认识。”
唐哲站起身,朝着几人走过去。
许中南笑呵呵地指着路途:“路处长和你已经是认识过了的。”
然后指着他对其他人说道:“这位是唐哲同志,咱们这次科考队的向导,对梵净山的地形非常熟悉。”
路途朝着唐哲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比之前缓和了些。
许中南又指着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小伙子,介绍道:“这位是陈东,北京植物研究所的专家,这次负责采集植物样本,别看他年轻,在植物分类领域可是很有研究的。”
陈东连忙伸出手,笑容腼腆:“唐哥,以后进山还得靠你多指点,我对山路不太熟。”
“互相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