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芳淡然地说:“反正我这个人一点也不迷信。”
唐哲笑道:“信仰与迷信,皆关乎人对未知的回应,却在本质上分野分明。
信仰是心灵的锚点,以理性为基,以价值为帆——它可能寄寓于宗教教义,却不止于神佛偶像,更指向对真理的求索、对良善的持守。
如佛教的“慈悲”
、儒家的“仁爱”
,本质是引导人越私欲,在自省中趋近崇高;它包容质疑,鼓励信徒以实践印证信仰,而非将命运托于虚无。
迷信则是盲目的藤蔓,缠绕着恐惧与贪婪——它无视客观规律,将偶然归为“天意”
,把希望系于符咒、香火,所求不过是避祸、得利的即时满足。
它拒绝反思,以“亵渎必遭报应”
的恐吓禁锢思想,让人在偏执中失去自主,沦为非理性的囚徒。
打个比方,村口老槐树下,总坐着两个人。
李阿婆的蒲团磨得亮,她每日清晨诵经,念珠在指间流转如时光,却从不求菩萨“保我孙儿考第一”
,只默念“愿他明事理,行正道”
。
邻里闹矛盾,她总端着热茶去劝:“佛说‘和为贵’,哪有过不去的坎?”
前日村东头张婶家孩子烧,她连夜熬了姜汤送去,又催着上医院:“心诚不如药真,菩萨也护佑懂分寸的人。”
河对岸的狗蛋却不同。
自打开春丢了两头羊,他便认定是“冲撞了山神”
,观花婆(神婆)在他家墙上画满朱砂符,说要“驱邪消灾”
,他便把准备给他老婆治病的钱全塞了过去,前日暴雨冲垮了猪圈,他蹲在泥里哭骂:“山神不公!
我都烧了三炷高香了!”
其实狗蛋自己内心也非常清楚,羊丢了是没看好圈,猪圈垮了是地基松,他老婆的病也只能靠药来医治。”
申二狗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哦,唐哥,我好像明白了,李阿婆那种做法,应该就是一种信仰吧。
她深信菩萨会保佑她,所以才会那么虔诚地供奉着。
而狗蛋呢,他只是表面上跟着做,并没有真正的信仰,这就是所谓的边信行为,对吧?”
唐哲微微一笑,点头应道:“嗯,二狗,你说得没错。
这两者之间确实存在本质的区别。
就像你一样,二狗,我觉得你所坚持的,也是一种信仰。
你把对爹妈的思念,寄托在那所谓的菩萨身上,希望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能够过得好,不再受苦。
这不仅是对逝去亲人的一种慰藉,同时也是你对自己未来的一种期许和盼望。
你觉得我这样说对吗?”
申二狗听了唐哲这一番话,心中的痛苦似乎渐渐消散。
他抬起头,看着唐哲,眼中闪过一丝释然,说道:“唐哥,你说得太对了。
其实,我也只是悄悄地跟我公一起许愿而已。
我们家的成分本来就不好,如果被别人知道了,肯定又会被拉去批斗的。
所以,我一直都不敢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不管是什么成份,在没有满十八周岁之前都是和普通公民一样的待遇的,申二狗一家三口也不例外。
然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每一次挨斗的总是申二狗的公公。
这让申二狗感到十分不解和无奈。
更让申二狗痛苦的是,他从小就失去了父母的爱。
如果他的父亲和母亲还健在的话,也许他的公公就不会遭受这样的待遇,他们的生活会变得更好一些。
易芳听了申二狗的讲述后,不禁对唐哲的分析能力赞叹不已。
她说道:“唐哲,真没想到你能分析得如此透彻,而且你打的比方也非常浅显易懂,让人一下子就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你不去做你们大队的干部,实在是太可惜了!”
唐哲听了易芳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忙摆手说道:“易芳姐,你可别逗我了。
我哪有做干部的本事啊!
成天处理那些张家长李家短的琐事,像孝贤叔一样,整天忙得不可开交。
再这样做几年,我估计孝贤婶都要和他离婚了。”
沈月连忙摆手说道:“哲哥,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呀,这话要是被孝贤婶听到了,她肯定又会对你有意见啦!
我倒觉得孝贤叔当这个队长挺好的呀,他人很热心,也特别喜欢帮助别人,而且还不像吴良以前那样,总是乱给人扣帽子呢。”
唐哲微微一笑,解释道:“就是因为孝贤叔太热心、太爱帮忙了,总是把别人家的事情当成自己的事情去做。
时间一长,孝贤婶一个人在家里干着地里的活,而孝贤叔却整天在外面忙别人的事,她心里肯定会有想法的。
这样下去,孝贤婶对家里的男人就会慢慢失去信心,夫妻之间迟早会产生隔阂的。”
沈月恍然大悟,哦了一声,说道:“我明白了,怪不得以前你非要让孝贤叔和我哥一起合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