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的夜晚华灯初上,车流汇成光的河流。
与龙渊基地那种裹挟着钢铁与硝烟味道的冷冽不同,这里的空气是温润的,带着黄浦江的水汽、梧桐落叶的微腐气息,以及从街头巷尾飘散出来的、勾人食欲的烟火香气。
陈羽墨开着车,田夕薇坐在副驾,小脸贴在微凉的车窗上,好奇地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
刚才那杯热乎乎的芋泥波波带来的甜暖还在胃里打转,她像只被顺毛撸舒服了的小猫,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松弛的愉悦。
“墨墨,我们去吃什么呀?”
她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期待。
“带你去吃一家本帮菜,”
陈羽墨侧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据说蟹粉做得很好,你肯定喜欢。”
“蟹粉!”
田夕薇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探照灯,小舌头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好呀好呀!
好久没吃到了!”
车子最终停在一家门面不算张扬、却透着老派精致的餐馆前。
门楣上挂着古朴的木匾,刻着“申江春”
三个字。
推门进去,暖黄的灯光、深色的木质装潢和若有若无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隔绝了外界的喧嚣,营造出一种温馨而私密的氛围。
穿着素雅旗袍的服务员引着他们穿过回廊,进了一个临窗的小包厢。
包厢不大,布置得雅致。
窗外是静谧的后街,几株老梧桐的枝桠在夜色中伸展。
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一套青花瓷餐具摆放得整整齐齐。
田夕薇脱下羽绒服,露出里面的米色高领毛衣,衬得小脸愈精致。
她拿起菜单,兴致勃勃地点了起来:“松鼠桂鱼!
清炒虾仁!
腌笃鲜!
还有……蟹粉豆腐!”
点完,还不忘仰起脸对陈羽墨强调,“蟹粉豆腐要两份!
一份不够吃!”
陈羽墨失笑,自然地将她喜欢的几个菜都加上了,又添了两个清爽的素菜。
等待上菜的间隙,包厢里安静下来。
窗外偶尔有车灯的光影掠过,映在田夕薇的脸上,留下明明灭灭的光痕。
她托着腮,目光落在陈羽墨身上,从他还带着一丝倦色的眉眼,滑到他握着茶杯的、骨节分明的手,最后落在他左手腕那圈在灯光下流淌着温润光泽的海浪纹细链上。
“墨墨,”
她忽然开口,声音轻轻的,“西北……是不是特别苦?”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眼下的青黑,“你看你,都没休息好。”
陈羽墨放下茶杯,大手自然地覆上她微凉的小手,包裹在掌心暖着。
她的关心像温热的泉水,细细密密地熨帖着他疲惫的神经。
“还好,习惯了就好。”
他声音温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能看到成果,再苦也值得。”
他不想过多描述那些惊心动魄的日夜,那些极限的嘶吼和撕裂空气的轰鸣,那些足以压垮常人的重担。
那些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他只想把眼前这份安宁与温暖,毫无保留地捧给她。
“那……”
田夕薇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爷爷们,还有……上面,都满意吗?”
她虽然懵懂,但也隐隐知道他在做的,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关乎着爷爷们和“上面”
的期许。
陈羽墨看着她清澈眼眸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心头一软,捏了捏她的手心:“嗯,很满意。
非常满意。”
他顿了顿,补充道,“所以,我才能提前回来陪你过元旦。”
田夕薇脸上瞬间绽放出明媚的笑容,像阴霾散尽后骤然洒落的阳光,带着纯粹的欢喜:“那就好!
我就知道墨墨最厉害了!”
那点小小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
就在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了。
色泽红亮、造型如松鼠般蓬松、淋着滚烫琥珀色糖醋汁的松鼠桂鱼被端上桌,滋滋作响,酸甜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接着是粉嫩弹牙的清炒河虾仁,汤色浓白、散着咸鲜肉香与笋香的腌笃鲜,还有田夕薇心心念念的蟹粉豆腐——嫩白的豆腐上覆盖着厚厚一层金黄油亮的蟹粉,点缀着翠绿的葱花,浓郁的蟹香扑鼻而来。
“哇!”
田夕薇瞬间被美食俘虏,眼睛亮得惊人,拿起筷子跃跃欲试,“快尝尝快尝尝!”
陈羽墨笑着给她夹了一块鱼肉最多的松鼠桂鱼,又舀了一大勺蟹粉豆腐放进她碗里:“慢点吃,小心烫。”
包厢里只剩下碗筷轻碰的细微声响和美食带来的满足喟叹。
田夕薇吃得小嘴油亮,腮帮子鼓鼓囊囊,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陈羽墨则吃得不多,更多时候是看着她吃,给她夹菜,倒水,偶尔自己尝一口,眉宇间的倦色在食物的温暖和眼前人的满足笑容中,似乎也淡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