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月1日,下午三点。
魔都的天空是冬日特有的、带着灰调的浅蓝,阳光努力穿透薄云,洒下几分不甚浓烈却足够温暖的慵懒光晕。
空气里弥漫着元旦假期特有的松弛气息,混合着远处黄浦江若有若无的水汽、城市车流的尾气,以及街角刚出炉的糖炒栗子的甜香。
魔都戏剧学院那扇颇具年代感的雕花铁艺大门,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安静而祥和。
门内,是充满艺术气息的校园;门外,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城市脉搏。
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在学院对面路边的梧桐树下。
陈羽墨推开车门,倚在冰凉的车身上。
他脱去了基地那身沾满机油和汗渍的作训服,换上了一件质地精良的深灰色羊绒大衣,内搭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身形挺拔颀长,也掩盖了几分眉宇间挥之不去的、长期高强度工作留下的疲惫痕迹。
只是那深陷的眼窝和眼底尚未完全褪去的青黑,无声诉说着过往一年的惊心动魄。
他抬起左手,腕间那圈海浪纹的铂金细链在冬日阳光下流转着温润内敛的光泽。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冰冷的金属纹路,仿佛在汲取某种力量,又像是在确认某种真实。
他深吸了一口魔都这熟悉又陌生的空气,胸腔里翻涌的是一种尘埃落定后、即将拥抱灯火与喧嚣的期待。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小田在鹭岛的海滩上飞奔的身影。
指尖没有丝毫犹豫,按下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嘟…
等待接通的几秒钟,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
电话很快被接起。
听筒里先传来的不是熟悉的声音,而是一阵清晰而热闹的女孩儿们的谈笑声,叽叽喳喳,充满了青春的活力与无拘无束的快乐。
“喂?你好,哪位?”
一个带着笑意的、清亮的女声响起,显然不是田夕薇。
陈羽墨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低沉的声音带着穿越戈壁风尘的微哑,更带着掩不住的笑意和温柔,清晰地穿透了电话那头的背景音:
“是我。
小田在吗?”
电话那头明显安静了一瞬,随即是女孩们压低声音的兴奋低呼和推搡声。
“小田!
电话!
找你的!”
那个清亮的女声带着促狭的笑意喊道。
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听筒似乎被捂住了片刻,然后,那个他魂牵梦萦的嗓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喂?墨墨?”
仅仅是两个字,那清甜柔软的声线瞬间击中了陈羽墨的心脏。
他几乎能想象出她此刻的样子——或许刚从床边起身,乌黑柔顺的长披散着,清澈的眼眸里带着点被打断聊天的茫然,像只刚睡醒的、懵懂的小鹿。
“乖乖,”
陈羽墨的声音更柔了几分,笑意在眼底漾开,“在宿舍吗?”
“嗯呐,”
田夕薇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刚睡醒般的鼻音,“和室友聊天呢。
你怎么这个点打电话呀?那边忙完啦?”
她的语气很自然,显然完全没预料到任何惊喜,只是以为他像往常一样,在忙碌的间隙抽空打来电话。
“嗯,忙完了。”
陈羽墨的视线越过马路,穿过铁艺大门,仿佛能穿透宿舍楼的墙壁,看到那个让他思念成狂的身影,“回头,看窗外。”
“啊?看窗外?”
田夕薇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惑,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看什么窗……?”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墨墨?!
你…你骗人!”
田夕薇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丝被巨大惊喜砸晕的慌乱,“你…你回来啦?”
背景音里,室友们压抑的惊呼和兴奋的询问声瞬间爆炸开来。
陈羽墨甚至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急促的脚步声冲向窗边,以及推开窗户时出的轻微摩擦声。
他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投向女生宿舍楼五层某个熟悉的窗口。
阳光正好。
那扇被推开的窗户后,探出了一个身影。
乌黑的长如瀑般垂落,一张精致得如同瓷娃娃的小脸因为惊喜和激动而染上了醉人的红霞,清澈的眼眸瞪里面盛满了难以置信的星光,正拼命地向下张望。
当她的视线,隔着不算太远的距离,穿过冬日微醺的空气,终于捕捉到那个倚在车旁正仰头朝她微笑的熟悉身影时——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随即,那张小脸上绽放出足以令冬日骄阳失色的灿烂笑容!
她甚至激动地朝着陈羽墨的方向用力挥了挥手,然后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猛地缩回了头。
电话里传来她语无伦次、带着巨大喘息和笑意的声音:
“你等着!
墨墨你等着!
我马上下来!”
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