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刚跨进厂房门槛,后颈突然窜起一股热流。
她脚步微顿,手本能地按上颈间玉坠,这枚跟了她半年的温凉玉坠,此刻竟烫得惊人,隔着粗布衣领都灼得皮肤发红。
她瞳孔微缩,迅速扫过四周:新架的烘干设备在月光下投出长影,调试机器的声响不知何时停了,连虫鸣都弱得像被掐断的线头。
“不对。“她低咒一声,转身往家里疾走。
棉鞋踩过新翻的土,带起细碎的声响,心跳声却盖过了一切。
推开篱笆门时,门框撞在墙上发出“吱呀“响,惊得院里老母鸡扑棱着翅膀往草垛里钻。
油灯芯“噼啪“爆了个花,林英将玉坠凑到灯前。
青白色的玉体上,一道金线正沿着纹理缓缓爬升,像活物般蜿蜒游走。
更奇的是,每当金线颤一颤,窗外药田方向便跟着泛起微光,节奏分毫不差。
她想起三日前育苗时,反季黄精刚撒下种,土地突然自行翻松三寸,寒潭里的雾气竟凝成个“养“字,悬在半空足足三息才散。
“这空间......“她指尖抵着桌沿,骨节发白,“在呼吸?“
后半夜的风卷着药香钻进窗缝,林英盯着玉坠直到眼皮发沉。
刚合眼,寒潭的水声便在梦里炸响,不是以往的叮咚,而是闷雷般的轰鸣,潭底的石子翻涌成漩涡,水面浮起一行水字:“脉醒,劫至。“
她猛地坐起,额角全是冷汗。
窗外天刚蒙蒙亮,院里传来急促的拐杖敲击声。
“林队长!林队长!“老菜头的嗓子哑得像破风箱,“三号药田......您快去看看!“
林英抓了件外衣套上,跟着老菜头往村外跑。
晨雾还没散透,远远就看见药田上方笼着层淡青色薄雾。
等近了,她倒抽口冷气,昨天还只到脚踝的五味子茎秆,此刻粗得像小孩胳膊,油绿的叶片上凝着露珠,在雾里闪着光。
更奇的是,她蹲下身摸了把土,指尖刚触到泥,就像被烫了似的缩回,土温竟比空气高出五度,还带着极细的震颤,像在地底藏了台小马达。
“昨儿后半夜我起夜,瞅见地里冒绿光。“老菜头拄着拐,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我数了,从二更到寅时,一共闪了七回!“
林英站起身,目光扫过整片药田。
东边的黄芪苗拔高了半尺,西边的苍术叶上竟结了层细密的绒毛,这根本不是自然生长的速度。
她按了按颈间玉坠,还带着体温的凉意,却在触碰的瞬间,与地底的震颤产生了共鸣。
“陈默!“她喊了一嗓子。
话音刚落,院门口就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陈默头发乱得像被风吹过的草垛,手里攥着本泛黄的旧书:“我翻了半宿《东北草木志》,在夹页里找到这个。“他翻开书,指腹压在一行残句上,“山有眼,地有脉,玉为信,养万代。“
林英凑近看,书页边缘有暗红的渍,像是血。
她指尖轻触那行字,突然想起昨夜潭水的轰鸣——原来不是梦。
“英子,你觉不觉得......“陈默欲言又止,目光落在她颈间的玉坠上,“这些天药田的变化,和你空间里的动静太像了。“
林英没说话。
她想起寒潭里突然清澈的水,想起空间土地自动翻整的痕迹,想起玉坠越来越频繁的震动,或许从她重生那天起,这一切就埋下了伏笔。
正午时分,赵干事的吉普车碾着碎石进了村。
他下车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身后跟着两个穿白大褂的专家,其中一个抱着台方方正正的仪器:“林队长,省里听说你们的生态种植法效果惊人,特派张教授和李工来支援!“
林英扫了眼那台仪器,是土壤电导仪。
她笑着伸手:“赵干事大驾光临,咱靠山屯蓬荜生辉。“目光却瞥见跟在最后面的老吴,那个总爱眯眼笑的技术员,此刻正往裤兜里塞块黑黢黢的石头。
“先去药田看看?“她指了指村外。
赵干事应得爽快,可等众人往药田走时,老吴却落后半步,假装系鞋带,把黑石埋进了田埂边的土里。
林英余光扫到这一幕,眉尾微挑,磁石?
她记得陈默说过,古籍里提过磁石镇脉的法子。
当晚,林英又做了那个梦。
寒潭的水沸腾般翻涌,潭底浮出块青石板,上面刻满她看不懂的符号。
突然,石板“咔“地裂开道缝,一道青光直冲天际,震得她耳膜发疼。
她惊得坐起,玉坠烫得几乎要烧穿衣领,窗外传来闷雷似的轰鸣,像是大地在翻身。
她翻身下床,从墙根摸出把短刀别在腰间。
翻墙时草叶刮过手背,她却浑然不觉,只顺着地底的震颤往深山走。
二十里山路走得脚底发疼,当“药王谷“的断碑出现在眼前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断碑半埋在土里,周围古树的根须像巨蟒般盘结,地面上青气缭绕,真的像有无数青蛇在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