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兄长推行的新政真的错了吗?
姜灼不明白,也曾私下里问过白斐竣这个问题。
“任何事都无法对错判断,只能用利弊衡量,”
白斐竣叹了口气,告诉姜灼,“就像任何政策都是有利弊两方面的,若是一味放大弊端,或者无限地放大利处,都不是明智的判断,而利弊的衡量取决于人所处的立场,阿灼,我也有属于我的立场,我只能告诉你,我的判断与你父亲,与姜兄是一致的。”
姜灼点点头,莫名感到了些许安心。
“朝中新旧党争,难道就真的没有丝毫调停的余地吗?”
姜灼继续问。
“不会再有了。”
白斐竣摇了摇头,似乎又是想到了那日苏砚清激烈的言辞,“世间之道亦是如此,若是有人想让所有人都满意,什么都无法舍弃和抛却,那这人必定什么都做不成。”
姜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烛火阑珊,姜灼又生得一双剪水杏眼,夜色之下格外动人。
眼前小姑娘不过才刚及笄,就要被卷进这般复杂的朝政,白斐竣忍不住生出怜惜之心,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姜灼黑亮整齐的髻。
“别担心,无论前路如何,我都会护着你的。”
“嗯。”
姜灼垂下长长的黑羽睫,掩藏起眼眸中跳动的火焰,闷闷应了一声,“我信斐竣兄。”
眼看此趟行程逐渐接近衢州,白斐竣擅长武功战术,苏砚清善于言辞交涉,无论将来几人地位如何,衢州之事,二人皆可助姜灼一臂之力。
即便新旧党争无法调和,但白斐竣和苏砚清这两人,是万不能再吵了的。
得想个法子从中调停。
姜灼暗暗下定决心,正要起身告辞时,忽有人破窗袭来,瞬息之内,窗柩断裂,木屑残渣掉落一地。
来人筋骨粗壮,双臂及肩背肌肉虬结,显然是个极为扎实的练家子。
“翊白小儿,今日有人要我取你性命,你可休要怪我定盘星赵磐铁锤无情。”
只见赵磐凌空挥舞着一对玄铁流星锤,将客栈四周摆设砸得粉碎。
横空袭来的气流夹杂着些许碎石瓦砾,姜灼不由得跌倒在地。
“走!
快走!”
白斐竣执剑出鞘,望向姜灼,嘶吼着出声。
赵磐也这才注意房间内还有个倒地不起的柔弱小姑娘。
“好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没想到你小子艳福还不浅呢。”
赵磐只当撞破私情,哈哈大笑道,“可惜我定盘星从不杀女人,还不离去!”
“赵磐!
室内打得束手束脚有什么意思?不如出去我跟你打个畅快!”
眼见姜灼被突然的变故吓得一时反应不过来,白斐竣索性飞身下楼,朝赵磐喝道。
“小儿!
休跑!”
赵磐也一路挥舞着流星锤,翻身追去。
夜凉如水,倾泄室内。
片刻前还静谧整洁的客栈房间,如今破了一整面墙的窟窿,看着高悬头顶的明月,姜灼不禁冷汗阵阵。
“生什么事了?”
听到巨大动静的苏砚清也很快赶了过来。
看到眼前一片残垣时,也不禁愣了下。
“……是有人要杀斐竣兄!”
渐渐恢复过来的姜灼扯住苏砚清的袖子,哀求道,“我们得去救他!”
“别急。”
苏砚清蹙紧眉头,并未作答,而是先拍去了姜灼身上的灰尘,安抚道,“我们先去看看情况。”
苏砚清不急,姜灼急。
姜灼气得哎了一声之后,就急匆匆下了楼。
只见白斐竣和赵磐已在客栈前的一片空地中交了手。
赵磐双手挥舞流星锤,所过之处猎猎生风。
白斐竣手执一柄流光银剑,倒映月光如练。
二人缠斗,交锋数次,铿锵金刃间已碰撞出了火星,更是惊得姜灼一行养在马厩里的马鸣叫声声。
只是,白斐竣的剑贵在轻巧和刃利,而赵磐的流星锤霸道力大,白斐竣只能一边对招,一边观察,试图找出赵磐行动间的错漏,渐渐落了下风。
眼看战势胶着,姜灼更是焦灼。
忽见苏砚清也下楼来,便求助道:“砚清兄,你不是善弓箭吗?能不能助斐竣兄一臂之力?”
方才这赵磐自称什么定盘星,姜灼虽然不懂武功,但想必他使起那流星锤的时候,劲大势猛,站位却应该是比较稳定的,若战局外的苏砚清能寻到机会,一箭中的就好了。
与苏砚清一同随行的小厮小箬此时也颇有眼见力地取来了苏砚清常用的弓箭。
“……白兄与赵兄二人交战,是正面交锋,在背后放冷箭这等行为,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苏砚清有些为难地拒绝了。
君子?
姜灼瞪大了眼睛。
到底是什么君子名声竟然比人命还重要?!
觉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的姜灼在旁急得直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