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出神,忽然起身往作坊跑。
陈禾跟过去时,见他正翻那本微生物研究的旧笔记,手指在某一页上停住:“你看,盐田的卤水里有种特殊的菌,能让盐粒更细,要是用泉眼的活水培养……”
他的话没说完,陈禾已经明白了。
她翻开爷爷的笔记,指着其中一页:“爷爷说新卤‘得活水则晶亮’,说不定就是这菌的缘故。”
两人当即找来个陶罐,从泉眼接了罐活水,又往里面撒了把新收的盐粒,放在阳光下晒着。
萧晚跑进来问要不要加卤霜草,萧凡摇摇头:“先让菌自己长,过几日再看。”
三日后,陶罐里的盐水果然变得清亮,底下沉着层细白的盐晶,比寻常晒出的盐更匀净。
萧凡用显微镜看,果然在盐水里现了那种特殊的菌,正密密麻麻地附着在盐晶上。
“成了!”
他把盐晶装进小袋,递给阿伯,“以后按这法子晒盐,不用等雨水稀释,直接加泉眼的水就行,出盐又快又好。”
阿伯捧着盐晶,忽然对村民们说:“让萧凡当盐田村的管事吧。
他懂老法子,又有新学问,准能让咱们的盐卖得更远。”
村民们都鼓起掌来,萧晚跑过去拉萧凡的胳膊:“哥快答应啊!
以后你就是‘大管事’了!”
萧凡却看向陈禾,见她眼里含着笑,在他手心写:“该画新的卤脉图了。”
他忽然笑了,对大伙说:“管事谈不上,我和陈禾一起,把卤脉图补完整,再教大伙认那盐水里的菌。”
他指着泉眼的方向,“这盐田的学问,比我在实验室里学的还深,得咱们一起慢慢琢磨。”
那日傍晚,萧凡和陈禾坐在泉眼边的石板上,看着村民们顺着卤脉图挖浅沟。
夕阳把泉水染成了金红色,沟里的水流得哗哗响,像在唱支新的歌谣。
陈禾翻开笔记,最后一页已经画好了新的图样:泉眼在中央,卤脉像藤蔓一样伸展开,每根藤蔓上都长着卤霜草,草叶间还画着两个小小的人影,正低头看着什么。
“像不像咱们?”
萧凡凑过去看,见她在人影旁边画了个显微镜,镜筒里映着片草叶。
陈禾点点头,往他手里塞了颗新腌的盐枣。
枣肉里渗着泉眼的水,甜得格外清润。
远处的作坊里,苏师傅正在教村民们用新盐晶做酱,香气顺着风飘过来,混着泉眼的水汽,竟比任何时候都让人安心。
萧凡握紧陈禾的手,忽然觉得那些曾经在实验室里解不开的难题,此刻都有了答案。
原来最精深的学问,从不在书本里,而在这盐田的脉络里,在卤霜草的绒毛上,在两个人掌心相贴的温度里,岁岁年年,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