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潮笺·星痕
盐母现世后的第三个满月夜,萧凡在七星灶旁的盐母棚外现了怪事。
原本盖在棚顶的盐稻叶,竟齐齐朝着西北方掀起,露出里面的盐母晶石——往日里温润的晶石,此刻正透出细碎的银光,像有无数颗星星落在里面,晶石表面还浮着层极薄的霜,霜花顺着晶纹蔓延,在底部凝成个小小的“星”
字。
“这霜来得蹊跷。”
徐老人捏着潮信歌抄本赶来时,抄本的纸页突然无风自动,最后一页新洇出的水渍里,浮着行淡墨小楷:“盐母凝霜,星痕初显,需以七灶星火引星轨,方见盐田脉络。”
他抬手往盐田深处指,“你看盐稻苗——”
萧凡转头望去,只见盐田上的稻苗都变了模样。
原本青绿的苗叶上,竟浮现出淡银色的纹路,纹路纵横交错,像谁在叶面上画了张细密的网,而每株稻苗的叶尖,都凝着颗银亮的露珠,露珠里映着的不是月光,而是片模糊的星空。
小女孩突然指着潮汐沟喊:“鱼在跳!”
沟里的比目鱼正集体跃出水面,尾鳍上的环纹在月光下亮得像串银铃,它们落下时溅起的水花落在盐稻苗上,苗叶上的银纹突然亮了几分,纹路的交汇处竟冒出细小的光点,像星星在闪烁。
“是星轨。”
徐老人蹲下身,用手指顺着苗叶上的纹路划了划,“民国二十三年的盐工们,怕是把盐田的命脉藏在了星象里。
抄本上说‘七灶星火引星轨’,得让七座灶的火同时烧起来。”
老张立刻抱来干柴,往七座灶的灶膛里添了些七星灶灰引火。
火刚燃起,七道火苗突然同时往上窜,在半空凝成七道金红色的光带,光带慢慢弯曲,竟拼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
就在这时,盐母晶石突然“嗡”
地一声轻颤,表面的霜花瞬间化水,顺着棚柱往下淌,在地上汇成个小小的水潭,潭水里映出的星空,竟和盐稻苗露珠里的一模一样。
“水潭里有东西!”
小女孩伸手去捞,指尖刚碰到水面,水潭突然泛起涟漪,涟漪里浮出个铜制的小罗盘,罗盘的指针不是指向南北,而是指向盐田中央的老稻茬——正是之前现地窖的地方。
他们赶到老稻茬旁时,那里的盐稻苗正剧烈摇晃,苗叶上的银纹连成一片,在地上映出个圆形的轨迹。
萧凡用铁锹顺着轨迹挖下去,挖了不到半尺,就碰到了块青石板,板上刻着幅星图,图上的北斗七星位置,正好和七座灶的方位对应。
“这石板下肯定有东西。”
老张撬开石板,里面是个深约三尺的土坑,坑底铺着层干海藻,海藻上躺着个木匣,匣盖上刻着“盐田星记”
四个字,边角用红盐封着,封泥上印着个小小的星纹。
打开木匣,里面装着七卷竹简,每卷竹简上都用朱砂画着星图,图旁刻着行小篆:“岁在甲戌,潮没盐田,以星轨定七灶方位,以盐母镇盐脉,待星痕显,可续盐田百年基业。”
徐老人拿起其中一卷,竹简的末端竟粘着片干枯的稻叶,叶上用炭笔写着个“测”
字。
“是要测盐田的脉络。”
徐老人翻出潮信歌抄本,在最后一页找到幅褪色的图,图上画着个奇怪的装置——用七根竹杆拼成的支架,支架顶端绑着个铜球,铜球上刻着星纹,正是木匣里的罗盘样式。
“这叫‘星测仪’,能根据星轨找到盐田的活水脉。”
第二天拂晓,他们照着图上的样式做了星测仪,把铜球绑在支架顶端,立在盐田中央。
铜球刚竖起来,突然朝着西北方转了半圈,指针指向七星灶中最西侧的那座。
萧凡往灶旁的泥地挖了挖,竟挖出条细陶管,陶管里流出的不是海水,而是清甜的淡水,水流到盐稻苗上,苗叶上的银纹瞬间亮得刺眼。
“是活水脉!”
老张激动得直搓手,“有了这水,盐田就算遇上旱季也不怕了!”
他突然指着星测仪的铜球,“球上的星纹在变!”
只见铜球上的星纹正慢慢转动,指针先后指向另外六座灶,他们跟着指针挖下去,每座灶旁都有一条细陶管,七条陶管在盐田地下连成网状,最后都通向红树林深处的老盐井。
徐老人趴在井口往下看,井里的水面上竟浮着个铜制的阀门,阀门上刻着星纹,正是罗盘上的指针样式。
“这阀门能控制水流。”
萧凡放下吊桶,把阀门转了半圈,盐田下的陶管突然传来“咕噜”
声,细陶管里的水流变得更急了,盐稻苗上的银纹连成一片,在地上映出完整的星轨,轨痕里的盐霜凝得像层薄雪。
当天傍晚,村民们在七条陶管的交汇处挖了个蓄水池,池边立起星测仪,铜球在月光下闪着银光。
萧凡坐在池边,看着淡水顺着陶管流进盐田,盐稻苗在水里轻轻摇晃,苗叶上的星纹和池里的星光交叠在一起,像把天上的银河搬进了盐田。
小女孩突然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