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由亮转暗,青中带紫。
廊下灯火摇曳,小灰猫在火光下吃鱼干,歪着脑袋,从鱼尾开始,用一边的尖牙咬住,“咔咔”往下吞,留芳咬断线头,插好针,把两只新布鞋摆放在一起比对,正看时,小灰猫尖叫一声,舌头伸出来舔脸,看向穿堂。
留芳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见是越兰,笑道:“你来的正好,给我看看这两只鞋,鞋头一样宽吗?”
越兰走过来,弯腰一看:“一样,你有这手艺怎么没去针线房?”
“我婆婆说茶水房得的赏钱多。”留芳把鞋放进笸箩,起身请她坐。
越兰摆手,悄然往屋内一看:“大爷不在?”
“不在。”
越兰听到花木掩映下传出的踢腿声,压住心口,压低声音:“二姑娘要做官了!”
留芳眼中闪烁两点明亮的光:“是。”
她们在惊诧之余,悄然兴奋,胸中有什么东西在鼓荡,但她们说不清楚。
琢云没有出家,没有自尽,而是当官,走出垂花门、走到衙署,鹤立鸡群,还击了这一切。
越兰嘁嘁喳喳:“孙二爷走的时候,骂她是凶妇,要退婚。”
“退婚好,嫁人又不是好事。”
“不好吗?”
“不好,会变成祭品,让夫家吃掉。”
越兰瞪圆了眼睛:“全都这样吗?”
留芳摇头:“不知道。”
真实的生活非常丑陋,但也许会有例外——她想。
话音刚落,琢云从花径上走过来,在火光下扫一眼越兰,越兰道了万福,鬼使神差,低声道:“恭喜二姑娘。”
琢云点头,低头在荷包里掏出一把钱,递过去:“赏你。”
越兰双手捧着去接,低头一看,有铜板,还有碎银子,顿时喜出望外,小心翼翼收在腰间荷包里:“多谢二姑娘。”
“找燕屹?”
“是,老太爷找他,”越兰一拍脑袋,“老太爷还找二姑娘,议事厅的人不敢过来,托我来说一声。”
她做好了琢云不去的准备,琢云却道:“我这就去。”
“是,我这就去回信。”越兰匆匆忙忙走了。
留芳赶紧东间取竹熏笼上衣裳,踮脚给琢云换上,又让她试试新鞋,蹲身提起鞋跟,她在鞋头上轻轻一按:“合脚吗?”
“合脚。”
琢云穿着新鞋,走去议事厅。
冷风起的突然,刮的廊下丫鬟耸肩缩头,伸手打起绵帘,恭请琢云进去。
厅堂里烛火焕赫,有委灰之兆,赏瓶中花叶葳蕤,虽繁茂而垂累,正中太师椅上坐着燕鸿魁,西边下首是燕曜,对面是燕夫人。
琢云跨过门槛,向燕鸿魁行礼,走到燕曜跟前,一只手手掌搭在椅子扶手上,微微一笑:“父亲,让一让。”
燕曜仰头看她那张脸,就想到疫病、想到大火、暴雨、还有她肩膀上宛如一张嘴的伤口,又回到她初来燕府的那一个晚上。
他脸上又浮现出见鬼的神情,一声惊叫已经伏在喉咙里。
他起身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