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
他所踏上的那条幽深的长路,在他走过之后便成为彻底的“空”。
他接受了帝魔君的邀请,同时不打算再从这条路回来。
他将死于魔界。
或者……杀穿魔界。
……
严格来说,姜望并非第一次到访魔界。
魔猿没少通过上古魔窟垂钓,甚至也魔相降临,还于此界证过“魔天”,登顶古往今来绝无仅有的绝巅。
曾经血傀真魔的视角,也早就带他感受过这“永界枯世,恒天凋土”。
吞石咽铁的魔族见得多了,寸草不生的荒凉并不陌生。
不过真身前来,确实是仅此一回。
风中带腥,腥味并不新鲜。
那是一种杀人染血的刀,在岁月之中结出铁锈的味道。路过鼻腔,像是刀刮。
从魔眼窟中出来,身后是焰光燃尽的虚无,身前是一张黑金色的威严王座。镌刻于王座上的扭曲魔文,写的是一篇不断游动的登基诏书。
行文怪诞,不乏凶词,语句晦涩,但大概能看懂意思,说的是“魔族终将统治诸天,帝魔君必要承担大任。”
椅座上又有游龙拱璧,明珠应星。
帝魔君的眼球将人送到这里,贯通那处混沌世界与万界荒墓的,竟是帝座前的丹陛。
姜望踏足于此,身在高阔殿中,忽然有编钟宏声,礼奏朝乐。
恍惚诸天大朝开启,令他本能地想要拜倒于陛前。
又陡然生出野望——想坐上那张至高无上的宝座,掌握天下至尊的权柄。
时至今日,诸天万界能够动摇他心思的力量已经不多……帝魔君理所当然地在这里留下了手段。
姜望静静地听了半阕编钟,听钟声所和,有魔灵的歌声齐唱——
“匪受于天,乃戮其天。”
“匪征于地,乃践其地。
“赫赫帝魔,秉刑执玺。
“兆载永劫,圣座不移……”
他轻轻地摇头。
然后往前走。
“我姜望也。”
“天下固知,过去未来必有其闻。”
“陈冠旧冕,岂堪受我一拜?”
他在丹陛上迈步,所以游龙腾云的丹陛都裂开。
“蕞尔小位,何能容我此身!”
他走到那至高无上的帝座之前,只是将带鞘的长剑平放在椅靠上,便见钟声骤止,歌声消失,一切都摧垮,只剩满地石玉。
果不能承其重!
整座帝魔宫都在颤动,穹顶星辰碎片簌簌摇落。
大殿之中,并无臣列。
当今之时没有一个帝魔之臣属,能在姜望剑下走过一合。
尽尘埃也。纵聚飞尘合沙暴迎面来,不过呼气为天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