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鸣湖的雪下了快两个时辰,鹅毛般的雪片裹着寒风,往人衣领里钻。
《将夜》电影拍摄现场的帆布棚被吹得嗡嗡响,摄影设备上积了层薄雪,场务们裹着军绿色羽绒服,手里的暖手宝换了好几轮,还是冻得鼻尖通红。
主摄影机前,李文东裹着黑色长款羽绒服,领口立得老高,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监视器。
画面里,大甜甜身着浅青色襦裙,墨发用一支素木簪挽起,手里捏着卷线装书,正准备施展书院的基础手印。
“咔!”李文东的声音裹着寒风传过来,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严肃,“大甜甜,手印打得不对,重来。动作导演,再教一下。”
大甜甜闻言,握着书卷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顿,随即转过身,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好的,李导。”在剧组,她需要叫他为李导,私下才会喊东哥。
她刚才抬手时,无名指和小指的弧度太僵,手腕转动的力道也偏了——莫山山的手印该是带着书卷气的柔劲,像翻书时指尖划过纸页的轻缓,而非她刚才那样带着几分急劲。
动作导演赶紧踩着积雪走过来,手里还拿着张画着手印步骤的草图,一点点调整角度:“莫山山不是武夫,手印要‘柔中带韧’,你看,手指先依次相扣,手腕慢慢转,就像捧着一捧雪,既不能握太紧让雪化了,也不能松太开让雪漏了。”
大甜甜跟着比划,指尖在寒风里冻得发红,却还是认真地跟着重复了三遍,直到动作导演点头说“有那味儿了”,才重新站回原位。
场记板“啪”地一声拍下,拍摄再次开始。这一次手印倒是顺畅了,可没拍两句,李文东的声音又响了:“咔!要眼神交流,多用微表情。你现在看对手戏演员,眼神飘着呢,不像莫山山看宁缺的样子。”
大甜甜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看向饰演宁缺的李文东。刚才她太在意手印动作,反倒忘了跟对手搭戏时的眼神互动。
李文东走到她身边,手里拿着剧本,指了指其中一段:“这里宁缺在说‘想带山山去看看长安的雪’,山山心里是欢喜的,但她是读书人,不会把情绪写在脸上,得用眼神透出来——你可以先垂眸笑一下,再抬眼看向他,眼里要软一点,像雪落在梅枝上,温温的。”
她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把剧本里的场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再次开拍时,她垂眸时睫毛轻轻颤了颤,嘴角抿出个极淡的弧度,再抬眼看向李文东时,眼神里少了之前的局促,多了几分柔和的笑意。
可没等她松口气,“咔”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说话语速放慢点。”
李文东抱着胳膊站在雪地里,呼出的白气裹着话语,“山山是墨池苑的山主,读了一辈子书,说话得像品茶,慢一点,让字里的韵味透出来。你刚才那句‘长安的雪,该和雁鸣湖不一样吧’,说得太急了,像赶时间似的。”
大甜甜赶紧道歉,拿起剧本小声念了两遍台词,刻意放慢语速,还在心里数着每个字的停顿。旁边的老演员看她认真,递过来一杯热姜茶:“别急,李导看着严,其实是帮你抠细节呢。”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咔”声断断续续响起。
有一次是因为她抬眼时眼神太锐利,带着点不自觉的强势——李文东说“山山要倾听,眼神得收着点,像宣纸吸墨,慢慢晕开情绪”。
还有一次是她握书卷的力道太松,显得不真切——李文东亲自示范“读书人握书,手指会自然扣着书脊,那是习惯,也是对书的敬重”。
大甜甜没喊过累,每次被喊停,都立刻上前听指导,要么拿着剧本在雪地里小声念台词,要么对着保温杯的镜面调整表情,手指反复练习着手印的弧度。
雪越下越大,她的发梢沾了雪粒,像撒了层碎银,可眼神里的慌乱渐渐褪去,多了几分笃定。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李文东喊“咔”的频率慢慢降了下来。
有一场戏,宁缺说起被困荒原的困境,大甜甜饰演的莫山山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先轻轻翻了一页书,目光落在书页上,沉默了两秒才抬眼,眼神里带着理解与坚定,轻声说“我与你同去”——这一次,李文东没有喊停,只是盯着监视器,嘴角悄悄勾了勾。
旁边的工作人员都看呆了。身边的演员凑到监视器旁,小声跟助理说:“刚才还觉得她撑不起莫山山的清冷劲儿,现在看,眼神里的书卷气都出来了,这进步也太快了吧?”
场记小姐姐拿着场记板,也点头:“一开始我还担心今天拍不完这场,没想到……李导调教得是真厉害。”
又一场戏拍完,李文东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终于松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满意:“咔~过了!收拾东西,雪越来越大了,再拍下去设备该冻坏了。”
“是!”工作人员们齐声应着,脸上都露出轻松的笑意,赶紧开始收拾设备。
大甜甜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快步走到李文东身边,眼睛亮晶晶的:“李导,这一次演得还不错吧?”
李文东转过头,看着她发梢的雪粒,笑了:“呵呵,还不错,有很大的进步。尤其是最后那句‘我与你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