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都城东,角楼工地。
数日后,一项巨大的工程已然启动。
子妍调来的虎贲军士兵,与招募的民夫混合编队,在傅悦的统一指挥下,如同精密的器械一般运转。
深坑被挖开,巨大的原木,被数十人喊着号子扛抬到位,傅悦亲临坑底,指挥如何铺设地楸,如何用铁箍和榫卯加固。
“歪了!
左边半寸!
校准杆吃不住力!
重新来过!”
傅悦的吼声,在深坑中回荡,不容一丝瑕疵。
士兵和民夫无人敢怨,只是因这一位新来的“傅大人”
,永远身先士卒,满身泥污,那一双眼睛比尺规还准。
然而,工程的浩大与新奇,终究还是引来了窥探。
工地外围,总有那么几个看似闲逛的货郎、或是远远地驻足“看热闹”
的平民,目光闪烁地打量着深坑、巨木,尤其是傅悦那一套与众不同的工具和施工方法。
这一日午后,一队来自东南“徐方”
的商队路过,停在工地远处歇脚。
领头的是一个精瘦的中年人,裹着头巾,操着浓重的口音,向看守工地的军士搭讪道:
“军爷,这里好大的动静啊!
这是要修皇宫呐?”
军士恪守命令,冷脸不语。
那商个人却不以为意,自顾自地啧啧称奇:
“瞧这木头下的,跟打地基似的,俺们那儿修河堤都没有这一般讲究…那位满脸胡子的工头,好生厉害,吼一声,几百个人都听他号令…”
他看似随口闲聊,眼角的余光,却死死地锁定了,坑底正在指导捆绑巨木的傅悦。
尤其是他的腰间,挂着一圈造型奇特的工具——
一种带有精确刻度的矩尺,一种特制的沉重线锤,还有几把显然经过特殊改制的夯土槌头。
军士皱起眉头,开始驱赶:“走走走!
工地重地,闲人勿近!”
商人讪笑着退开,眼神却与商队中,一个一直低着头、默默地擦拭货箱的年轻伙计,飞快地接触了一下。
那个伙计微微地颔,手指在货箱上,极快地敲击了几下某种暗号。
飞羽坞,青丘泽。
烽火暂熄,重建伊始。
卫紫儿姐妹,并未沉浸在战后的休整中。
鬼方的主力虽然被击退,小股小股的骚扰和诡异的窥探,却从来都未停止过。
尤其是一种,从被俘获的鬼方探子身上,现的奇特“疫病”
——
低烧、呕吐、皮肤出现诡异的红斑,多数数日内衰竭而死,极难医治。
俩姐妹虽然医术精湛,但是非常恐怕其在坞中蔓延。
卫草儿带着飞羽骑,加强了对泽地周边的巡逻和反向渗透。
这日,一支精干的侦察小队对,擒获了一名形迹可疑的“药农”
,从其药篓底层,搜查出来数株,带着泥土的奇特植物——
它的茎秆暗紫,叶片狭长带着锯齿,根部散着淡淡的腥甜气息。
“姐,你看!
我从来都未见过这种草!
那药农一口咬定,是采来治疟疾的,可问他配伍和煎煮方法,又支支吾吾的!”
卫草儿将植物递给卫紫儿。
卫紫儿接过来,仔细一嗅闻,又碾碎一点叶片,观察汁液的颜色,眉头紧锁:
“泽地周边,最近是否出现过大量的死鱼,或是牲畜异常的死亡?”
一名小队率立刻回道她:“左尉明鉴!
昨日下游‘黑水洼’的渔民就来报告过,说捞上来的鱼瘪,不少都翻着白肚皮,腮帮黑!
我们还以为是前番大战之时,血水污物没入了水池所致。”
卫紫儿的眼神,一瞬间锐利如刀: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这草腥气,甜中带着一股腐毒之气,不像是善物!
立刻将此人严密审讯!
所有接触过此物和死鱼的人,单独隔离观察!
快马加鞭,将此草的样本,连同情况说明,驰马急报给殷都的大元帅!
我怀疑,这不是寻常的疫病,应该是鬼方的毒计!”
殷都,工正属。
子妍接到了青丘泽传来的急报,和那一株诡异的毒草样本。
她立刻召集宫廷医官和老练的药师辨认,众人皆摇头,直言中土从未见过此种毒株。
“腥甜之气,腐毒之性,泽国死鱼…”
子妍沉吟片刻,猛然地想了起来,泥父早年所着《列国异志》残篇中,提及到极西鬼方沼泽之中,有一种“腐心草”
,特性与之颇似。
其毒缓慢渗透,能污浊水源,毒杀鱼畜,人畜饮之,初时无异,日久则元气暗耗,脏腑衰竭腐化而死,极易被误认为是某种瘟疫!
“好毒辣的算计!
不敢明攻,便行此阴诡之道,欲乱我后方,耗我国力!”
子妍面罩寒霜,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