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帝突然纵身跃入墨池,金鳞自颈后爆出:“阿灵疼!”
龙啸掀起的墨浪里,千万只墨促织骤然转头,尖齿狠狠噬向池底的幼帝倒影——
当是时,李在野染血的心突然从墨中浮起。
心血滴处,促织化作青烟消散。
漫天墨雨凝成一册金麟纹封皮的《清墨疏》,疏内跳出三个朱砂大字:“焚伪经”
金麟殿的墨池凝成铁板时,数尘的白玉笔炸了笔尖。
崩飞的狼毫钉入蟠龙柱,龙眼淌下滚烫铁汁,淌过幼帝踮起的脚趾。
孩子猛缩回脚蜷在案上,脚底燎出的水泡里竟映着奇景:李在野的心在墨鼎里沉浮,每搏动一次,血珠便溅出《清墨疏》的金字。
“心心里有字!”
幼帝突然抠破水泡。
脓血滴进墨池刹那,池底裂开直通地心的甬道,鼎内千万墨虫惊惶逃窜,却被李在野的心一口吸入!
那心已涨成赤红晶石,石面浮出三百六十道血槽——正是红岩城草堂窗棂的图样!
槽内血流冲刷着铁渣,渣滓重组为带钩的刻字锥。
白灵的龙尾扫开残碑冲来时,刻锥正剐下李在野的肋骨当笔杆,他断裂的椎骨在鼎中淬火化墨锭,椎尖滴着泪状松烟墨。
“好墨需状元髓为胶。”
玄铁人影在鼎沿浮出半身,手握的骨凿竟是太庙偷来的镇圭,“还得掺幼龙血收膏——”
黑影突然挥圭劈向鼎中晶石,金铁交鸣声中,晶心迸出一卷裹着糖霜的诏书残片!
残片触到圭刃时,诏书朱批燃起靛蓝鬼火。
火舌舔过白灵的尾鳞,鳞隙里突然显影:千城贡院的地宫全刻着同样的星链卦图!
卦眼深处,历代状元的颅骨正被锁链吊起熬油,油膏铺就的甬道尽头,赫然摆着幼帝满月时的襁褓金锁。
“阿灵冷”
幼帝突然搂住颤的龙尾。
他耳后新生的逆鳞正在卷边,鳞底渗出墨色黏浆——那浆液遇空气便凝成《伪经雕版》,版上刻的皆是太傅教他的启蒙诗!
数尘的龟甲在此时浮空自焚。
灼痕拼出“天西”
二字时,红岩城上空响起琉璃碎的脆音。
众人仰,但见文曲星炸成齑粉,星屑落处,八百玉简碑竟如饿犬扑食般腾空,争噬着坠落的星光碎末。
碑面饕餮纹在吞光后化妖,简棱钻出骨爪撕扯天幕。
裂缝间泻下赤红岩浆,浇入紫宸殿墨池竟凝成巨碑——碑顶蚀刻“诛龙台”
三字,锁链自云端垂下,末端铁钩直刺幼帝新生的逆鳞!
千钧一之际,李在野的晶石心骤然嵌入巨碑基座。
碑面应声浮起金麟脉纹,脉管里奔流的却是熔化的糖霜。
锁云链遇糖浆如蛇入滚汤,钩尖寸寸化为齑粉。
黑影在碑顶凄嚎消散时,碑林里八百玉简齐鸣,简身沁出的墨珠在空中排成敕令:“诏焚伪经于此刻!”
万卷《新学则》残本无火自燃。
烈焰裹着墨臭直冲九霄,竟把天穹烧出个琉璃般透亮的窟窿。
窟窿里垂下一道清气,落地凝成半卷无字的星轨素绢。
数尘指蘸碑浆在素绢题跋:“龙脉烬余成此卷,留待稚子执笔时”
。
题毕掷笔入火,灰烬里跳出个糖捏的促织,驮着粒星光跃上幼帝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