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异端!
是歪门邪道!”
“异端?”
沈素心笑了。
“那便请老师傅,随便从旧账里,挑一笔您认为最烂的账出来。”
那老吏冷哼一声,立刻指向刚才那笔“运送损耗高达三成”
的烂账。
沈素心点点头。
她没有用算盘,只是拿起一根炭笔,在一块早已备好的巨大木板上,飞快地书写起来。
【借方】【贷方】【余额】
【售货收入】【】【+500两】
【】【付运费】【480两】
【】【付脚夫小费】【475两】
【】【付沿途打点】【450两】
【……】
【报损30】【计提资产减值】【?】
她写到“报损”
一栏时,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那老吏,微微一笑。
“老师傅,敢问,这笔货,是绸缎。
按我大明商律,绸缎的合理损耗,最高不得过半成。
这账上记了三成,您不觉得奇怪吗?”
“这……这是掌柜们为了避税做的手脚,乃是常理!”
老吏涨红了脸,强辩道。
“哦?原来偷税漏税,在老师傅这里,是常理?”
沈素心笑容更冷,“那我再请问,这笔货,最终的买家,是苏州织造府的李大人。
您觉得,给官家送礼的货,真的会‘损耗’三成吗?”
她不等对方回答,笔锋一转,直接在木板上写下结论。
“所以,这笔账,根本不是烂账!
而是假账!
是当时的掌柜,以‘报损’为名,侵吞公款一百二十五两的铁证!”
“用我的新法,只需三栏,便可让此等贪腐,无所遁形!
敢问老师傅,您那套‘祖宗之法’,可看得出来吗?!”
一番话,字字诛心!
那老吏被她这番话,噎得是面红耳赤,气血上涌,指着她“你你你”
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另外三位老吏,更是早已被木板上那清晰无比、逻辑严谨到可怕的记账方式,给彻底镇住了!
他们做了一辈子账,第一次见到,账,还可以这么算!
这哪里是异端?这分明是神迹!
是足以改变大明会计史的神来之笔!
高台上,魏金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第一次,完全睁开了。
他死死地盯着木板上的“三栏账法”
,眼中爆出骇人的精光!
他输了。
在算账这个“技术”
层面,他和他手下最顶尖的团队,被眼前这个年仅十六七岁的少女,以一种摧枯拉朽的、碾压式的姿态,彻底击败!
台下的商人们,早已看得是如痴如醉,爆出雷鸣般的喝彩!
“神了!
真是神了!”
“有此账法,何愁贪腐不绝?!”
“沈盟主,真乃我扬州商界之神人也!”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沈素心已经大获全胜时。
高台上的魏金,脸上的震惊,却突然,化作了一抹尖锐的、冰冷的笑容。
他缓缓地、用力地,鼓起了掌。
“啪。
啪。
啪。”
掌声不大,却瞬间让全场再次安静了下来。
“好!
好一本天衣无缝的账册!
好一个滴水不漏的新法!”
魏金看着沈素心,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咱家倒是觉得,一本完美无瑕的账,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阴冷。
“这只能说明,它是为了今日这次检查,专门做出来的!
它证明不了你汪家过去的清白,只能证明你沈姑娘,是个伪造账目的绝顶高手!”
这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何等的无耻!
何等的颠倒黑白!
他竟公然耍起了流氓!
沈素心心中一沉,刚要反驳。
魏金却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他再次一笑,那笑容,像毒蛇的信子,充满了致命的危险。
“不过,咱家,甚是欣赏沈姑娘你的才智。”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珍贵的藏品。
“既然你的账法如此完美,足以成为我大明商户之楷模,那正好,可以为国效力。”
他对着台下的锦衣卫,懒洋洋地一挥手。
“来人啊。”
“‘请’沈姑娘,到钦差行辕暂住几日。”
两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立刻应声而出,一左一右,朝着沈素心逼近!
魏金看着沈素心那瞬间变得冰冷的眼神,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用一种近乎“恩赐”
的、尖利的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