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望向执夫，问：“你有何话说？”
执夫整衣下拜，声音低沉而坚毅：“陛下，此辈假托修道，蛊惑百姓，欺君罔上，罪不容诛！臣之所行，非滥杀，乃警示天下宵小，莫要亵渎天威！”
……
嬴政沉吟片刻，道：“言之成理。”
忽又一人出班启奏：“陛下，武安君曾私纵降卒，并许以田宅赏赐。臣恐其收买人心，包藏异志！”
接连数位大臣附和，殿内风起云涌。
执夫仰头冷笑：“如今天下初定，若尽数屠戮降者，岂不令万民以为秦为暴虐之国？”
“天下虽大，百姓却少。我分他们两亩田地，不过是让他们安心耕作，按时纳粮，顺从朝廷法令。”
“十两银钱，只够买口粮与种子，不至于冻饿街头。我所做的，何来过错？”
“若将他们逼入绝境，亲族愤恨，群起而反，岂不危及社稷？”
这番言语落下，众人无言以对。
数万农户归田纳税，国库将得多少粟米金银，人人心里清楚。
嬴政目光扫过那几位文官，嘴角微扬。
“说啊，接着说。”
几人垂首噤声，不敢抬头。
嬴政并未动怒。眼下朝局需稳，文武之间要衡，不宜重罚。
散朝之后，执夫归家。
曲优迎上前，低声禀报：“前几日有术士来访，寻你不遇，便离去了。”
执夫微微颔首，语气平静。
“知道了，不必挂心。”
他在家中住了月余，忽有一日，宫中降下诏书。
“朕念战乱多年，生灵涂炭。为防兵戈再起，特令收缴天下兵器，熔铸十二铜人。除秦军所持外，凡民间刀剑弓弩，尽数送往咸阳！”
诏令一出，各地官吏立即行动，挨户收缴兵械，车马络绎不绝，直抵都城。
百姓手中无器，纵有异心，亦难成势。
执夫亦调遣胡骑，协助征缴。
而承造铜人的匠人，正是昔日为他锻刀的那一批。
某日，执夫正在院中翻阅竹简，忽闻门外喧动。
嬴政驾临府邸，毫无预兆。
全府震惊。
执夫之母听闻帝王亲至，由纪子与曲优搀扶而出，颤巍巍欲行大礼。
“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阖府上下，尽数跪地。
老妇人居长安久矣，深居简出，从未面圣。在她心中，天子乃九霄之上的人物，不可仰望，更不敢近观。
嬴政见状，亲自上前扶起。
“老夫人免礼。你是武安君之母，非寻常百姓。朕特许，今后见朕不必跪拜。”
知其体弱，又念其子功高，破例赐此殊荣。
自此，普天之下，唯此一人，可面君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