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物质能量环的蓝光在视野里渐次褪去时,叶云舟没有感受到前两次的眩晕或麻——双脚落地的瞬间,鞋底触到的是冰凉且带着划痕的合金实验台边缘,耳边传来的不是时空扭曲的嗡鸣,而是金属零件碰撞的清脆声响,还有一声极轻的、带着疲惫的叹息。
他睁开眼,先映入眼帘的是“云天o号”
——不,准确来说,是2o25年的“云天o号”
原型机。
它比2o82年的最终版本小了一圈,银灰色的合金外壳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核心的反物质能量环黯淡无光,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只有几根外露的线路还在微微闪烁着红色的故障灯。
机器旁边的实验台上,散落着螺丝刀、扳手和几张揉皱的实验报告,最上面那张的标题用红笔写着:“第271次实验记录:接收盒参数匹配度79,未达稳定阈值,实验失败。”
空气里没有2o2o年的草木香,也没有2o22年的栀子甜香,只有试剂的刺鼻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灰尘味。
实验室的灯开着一半,另一半灯管大概是坏了,昏沉的光线落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贴在布满公式的白墙上。
3o岁的叶云天。
他正背对着门口,弯腰收拾实验箱。
身上的白大褂沾了几点褐色的试剂痕迹,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一块老旧的机械表——那是奶奶林月瞳当年送他的生日礼物,爷爷后来一直戴到2o82年,表壳上的划痕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他的动作很慢,像是每捡一个零件都要耗尽力气,拿起一个银色的接收盒时,手指顿了顿,又轻轻叹了口气,把它放进箱子最底层,像是在埋葬什么珍贵的东西。
叶云舟的心脏轻轻抽了一下。
他在爷爷的日志里读过这段日子:2o25年6月11日,“云天o号”
第271次实验失败,接收盒始终无法稳定捕捉分子信号;6月15日,学校正式停掉研经费,理由是“项目过于前,无实际应用价值”
;6月18日,也就是今天,爷爷决定收拾器材,把实验数据封存,暂时放弃“实体传送”
研究——日志里那一页的字迹很重,墨水晕开了一小块,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
“剩余停留时间:47小时52分。”
手腕上的终端出微弱的提示音,叶云舟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就在这时,收拾器材的年轻叶云天突然停下了动作。
他没有回头,只是声音低沉地开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谁在那里?”
叶云舟顿了顿,知道躲不过去——这是他第一次和年轻爷爷正式面对面,也是整个拯救计划最关键的一步。
他深吸一口气,从实验台的阴影里走出来,站到了光线里:“叶云天先生,我是……”
“你是谁?”
年轻叶云天猛地转过身,手里还攥着一把扳手,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当他看清叶云舟的脸时,瞳孔骤然收缩,手里的扳手“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出刺耳的响声。
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在昏沉的实验室里对峙。
一样的眉骨高度,一样的鼻梁弧度,甚至连嘴角那颗淡褐色的痣都长在同一个位置。
唯一的区别是,叶云舟穿着蓝色工装服,而年轻叶云天穿着白大褂;叶云舟的眼神里带着历经沉淀的坚定,而年轻叶云天的眼里,此刻只剩下震惊和难以置信。
“你……你怎么会……”
年轻叶云天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实验台,散落的零件滚了一地,“这不可能……你是谁?恶作剧?还是……”
他猛地想起2o2o年的人影、2o22年的草图碎片,心脏突然狂跳起来,“你是……从未来来的?”
叶云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背包里拿出了第一件东西——一个巴掌大的平板电脑,屏幕亮起时,先跳出的是2o82年沪市的天空。
灰黄色的云层压得很低,摩天楼的玻璃幕墙蒙着厚厚的尘埃,地面上看不到一点绿色,只有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戴着面罩匆匆走过,背景里隐约能听到空气净化器的嗡鸣。
接下来是亚逊雨林的照片:曾经的“地球之肺”
变成了一片龟裂的荒漠,干枯的树干像白骨一样指向天空,远处的化工厂还在冒着黑烟;最后是一张特写——实验室里那几株苟延残喘的薄荷草,叶子上布满了褐色的斑点,旁边的检测仪显示着“氧气浓度19”
的红色数字。
“这是2o82年的地球。”
叶云舟把平板递过去,声音平稳却带着重量,“植被覆盖率只剩1o,亚逊在2o7o年彻底变成荒漠,家里的薄荷草——就是你现在培养箱里那几株的后代,最后一株在2o78年枯死了。
氧气浓度降到19,每一口呼吸都带着颗粒感,爷爷,这就是你放弃后,未来会变成的样子。”
年轻叶云天的手指颤抖着接过平板,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