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
。
可为什么,心脏像是被挖空了一块,风从里面穿堂而过,出呜呜的哀鸣?
他想起小时候,在那个短暂的、与叶云天共处的记忆碎片里,有一次他摔倒了,哭得惊天动地,是那个和他长得一样的小男孩,笨拙地用袖子擦去他的眼泪,奶声奶气地说:“弟弟不哭,哥哥给你糖吃。”
那颗水果糖的甜味,是他童年记忆里为数不多的暖色,却被后来漫长的孤独和怨恨冲刷得几乎不见踪影。
他告诉自己,那都是假的。
叶云天不过是运气好,留在了亲生父母身边(虽然他们后来也不在了,但至少他拥有过),而他,被像丢弃垃圾一样丢了出去。
他所承受的所有冷眼、所有委屈、所有挣扎,都该由叶云天来偿还。
他将所有的不幸都归咎于叶云天,归咎于那次“抛弃”
。
他看不见自己每次午夜梦回时,眼角不自觉滑落的泪水,那是对温暖的渴望;他看不见自己在看到与“家”
相关的场景时,心中瞬间涌起的刺痛,那是对归属感的奢求。
他用一层又一层的仇恨武装自己,以为这样就能变得强大,就能填补内心的空洞。
他甚至从未想过,当年的分离,或许真的不像他想的那样。
那个将他送走的大伯,眼神里除了无奈,是否还有别的什么?那个偶尔出现在他生活中、帮他解围却又匆匆离去的“陌生大叔”
,真的只是巧合吗?那份匿名寄来的、恰好支付了他高额住院费的汇款单,背后又藏着怎样的故事?
这些念头,曾像微弱的星火,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却都被他用更汹涌的怨恨扑灭了。
他宁愿相信这个世界对他充满了恶意,宁愿相信叶云天的成功是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也不愿去触碰那可能存在的、被他忽略的真相。
因为承认真相,就意味着要推翻自己几十年来赖以生存的信念,意味着要承认自己这些年的挣扎和报复,或许都源于一个巨大的误会。
那太可怕了,比被抛弃本身更让他难以承受。
所以,他选择了继续活在自己构建的仇恨牢笼里。
他惩罚叶云天,更像是在惩罚那个曾经软弱、曾经渴望被爱却不得的自己。
他以为摧毁了叶云天,就能得到解脱,却不知那把刺向兄长的刀,早已先一步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全息屏幕上的新闻还在滚动,叶云天的生平被一遍遍回顾,他的成就被反复提及。
吕明远关掉屏幕,实验室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通风系统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在为谁默哀,又像是在预示着,这场由仇恨引的错位人生,远未到落幕的时候。
他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已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然转向了另一条轨道——一条通往真相,也通往救赎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