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乱说的。”
王然费力扯了扯嘴角,笑着说。
老瞎子一动不动,那双覆着白膜的眼睛映出被火光照耀的她,像在搜寻某个根本不存在的记忆。
老瞎子脸上那些交错的伤疤,在明暗变化中蠕动,仿佛有了生命。
王然盯着老瞎子,呼吸放缓。
如果老瞎子能看得到,他就会现她的脸色苍白,表情僵硬。
好不容易回暖的指尖开始冷,王然手中的铁丝刺破了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老瞎子沉默了很久。
夜风卷着灰烬从两人之间穿过。
“然丫头,”
老瞎子开口:“你是不是重新来过的?”
王然:“我”
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干涩得像是多年未用的齿轮。
老瞎子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她的回答,那种沉默比任何逼问都更令人窒息。
“不是那样”
篝火猛地炸开一串火星,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界线。
王然的瞳孔骤然收缩,记忆的洪流突然决堤——
老瞎子一次次死亡的画面在眼前闪回。
每个画面都清晰得可怕,似乎溅在她脸上的血雾,都是温热的。
“够了!”
王然大喊,猛地闭上眼。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
那些被麻木压抑的记忆,此刻全部翻涌而上,像无数把钝刀来回切割她的神经。
“够了”
她用近乎乞求的语气道。
一滴温热突然砸在手背上。
王然怔住了。
她迟缓地低头,看着那滴液体在皮肤上缓缓晕开。
我在哭?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陌生。
她已经太久没有流泪了。
久到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眼泪的权利。
后面的三十九轮里,她活得像机器人一样,凭执念输入的指令去行动,无时无刻都在争取时间,跟死亡赛跑。
情感是奢侈品,在循环里尤其如此。
篝火的光芒在泪水中折射,碎成模糊的光斑。
“然丫头?”
老瞎子的声音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怎么了?”
“没事。”
王然她哑着嗓子说,声音里带着不认识的哽咽:“可能是最近太忙累到了”
“休息一会儿就好。”
她低喃,告诉自己,只需要休息一会儿就会好。
趁这一轮的虫族还没来,喘口气。
一只粗糙的大手突然落在她顶。
“好孩子。”
老瞎子轻轻抚摸她的头,担忧道:“我感觉你身上背负了很沉重的东西。”
他沙哑的嗓音放柔,问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在这里赎了什么罪。
作为交换,你能告诉我,压在你身上的是什么吗?”
王然死死咬住下唇,没有说话。
“你不答应我,我也是要讲的。”
老瞎子咧嘴笑了笑:“毕竟‘我’承诺过,有机会就告诉你。”
他往火堆里添了一把燃料,火星噼啪炸响。
王然呼吸放轻,看向老瞎子。
“也许你看不出来,我其实是个0ga。”
老瞎子触摸自己脸上的伤疤:“年轻时长得也不差当然现在也不老,告诉你个秘密,我今年也才43,只不过这些疤痕还有别的原因,让我变成一个丑陋的小老头。”
“说远了。
总之,年轻的时候模样不错,这才吸引到了我的伴侣。”
说着说着,他突然低笑起来:“当然了,也算我走了大运,才能赢得她的青睐。”
“我的伴侣是全星际最强的a1pha——”
他沙哑的嗓音注入一丝骄傲:“帝国最后一任大元帅,年少时就统一各大星系,开机甲可以独闯虫巢,徒手也能跟九大至高虫打个有来有回。”
“她对我也很好,每次打完仗,总会第一时间回来找我,脑袋枕在我的膝盖上说要充电。”
“有一次,还给我带回来了一块心形的虫族骸骨,说那是她亲手猎杀的什么爱情虫”
“在我孕期的时候,还给我做过饭,虽然味道不怎么样。”
老瞎子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仿佛要勾勒出某个辉煌又温柔的身影。
王然听着她的父亲谈论跟她的母亲之间趣事,听得入迷。
老瞎子:“她有一双浅金色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像熔化的恒星淌进虹膜,好看极了。”
王然不自觉伸手覆上自己的眼睛——
她原本的瞳色,就是浅金色的。
后来被打了三百多支黄金之树,瞳色加深,成了金色。
再后来吞了金蛭的晶核,瞳色又变化为赤金。
等她吞噬了蓝鳞,左眼又成了蓝色,变成异瞳。
想着想着,左眼突然传来蝴蝶振翅的细微声音,不过这不是蓝鳞破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