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号的灵木甲板沾了晨露,星星草新抽的嫩芽上挂着晶亮的水珠。陈多灵刚把玄龟送来的桂花糕收进玉盒,叶璃就举着片桃花瓣冲进船舱,剑穗上的银铃撞得叮当作响。
“你看!”她指尖捏着花瓣,指腹都泛白,“这上面有字!”
陈多灵接过桃花瓣,借着晨光细看——瓣心的纹路竟凝成行细字:“三月初三,桃林煮酒,盼君来。”字迹娟秀,尾端还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兔子,正是叶璃师妹阿蛮的手笔。
苏清鸢的藤蔓突然绷紧,卷来一面水镜。镜中映出青岚仙域的万亩桃林,林间搭着座竹亭,亭里摆着套旧酒具,酒壶上刻着“阿蛮”二字,正是当年叶璃和师妹常去的地方。
“是幻境吗?”叶璃的声音发颤,握着剑的手青筋暴起,“她三百年前就……”
“不像。”陈多灵指尖拂过桃花瓣,混沌气渗入纹路,竟触到丝微弱的生魂波动,“这是‘往生笺’,需以执念为引,生魂为墨才能写成。阿蛮的魂,可能还困在桃林里。”
归墟号转向青岚仙域时,叶璃始终攥着那片桃花瓣,指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花瓣上,晕开淡淡的红。苏清鸢默默调了壶安神茶,藤蔓在她腕间缠了三圈——那是百草谷的“定心结”,能压下翻涌的戾气。
三日后,桃林出现在舷窗外。万亩桃花开得如火如荼,风过处落英缤纷,却在竹亭三尺外停下,像被层无形的屏障挡住。亭中果然坐着道白裙身影,背对着他们,正用树枝在地上画兔子。
“阿蛮……”叶璃的剑“哐当”落地,声音哽咽。
白裙身影转过身,眉眼弯弯,正是十六岁的阿蛮。她手里举着个酒葫芦,笑盈盈地喊:“师姐,你可算来了!我酿的桃花酒都快酸了!”
陈多灵心头一凛——阿蛮死时才十五岁,怎么会是十六岁的模样?他悄悄给苏清鸢递了个眼色,藤蔓立刻缠上叶璃的腰,藏在袖中的清心露已备好。
“你这三年去哪了?”叶璃一步步走向竹亭,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我找了你好久……”
“我在这儿等你呀。”阿蛮拍了拍石凳,酒葫芦往桌上一墩,“你看,我把你送我的兔子玉佩挂在亭柱上了。”
亭柱上果然挂着块玉兔玉佩,正是当年叶璃省下饭钱给阿蛮买的生辰礼。叶璃的脚步更快了,眼看就要踏入那三尺结界——
“别动!”陈多灵突然喝止,混沌气化作金绳缠住叶璃的脚踝,“那不是阿蛮!”
白裙身影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桃花瓣突然如利刃般飞射而来。陈多灵拽着叶璃后退,苏清鸢的藤蔓织成绿盾,挡住飞瓣的刹那,竹亭里的身影已变了模样:黑袍裹身,面容枯槁,十指长甲泛着乌光,正是以吸食执念为生的“缚魂鬼”。
“三百年了,”缚魂鬼的声音又尖又哑,“她的执念就像坛好酒,越酿越浓,总算把你引来了!”
叶璃目眦欲裂,捡起地上的剑就冲上去:“你把阿蛮怎么样了?!”
“她就在这桃花里啊。”缚魂鬼笑得癫狂,周身的桃花突然化作血色,“你每想她一次,她的魂就被我多啃一口!现在,该轮到你了!”
血色桃花如潮水般涌来,叶璃的剑气劈出去,却被桃花缠成的网弹回。陈多灵发现,这些桃花里竟裹着无数细碎的记忆碎片:有阿蛮给叶璃缝的剑穗,有两人偷喝桃花酒被师父罚跪的夜晚,还有……阿蛮坠崖时,叶璃没抓住的那只手。
“师姐!救我!”记忆碎片里传出阿蛮的哭喊,叶璃的剑招瞬间乱了,泪水模糊了视线。
“叶璃!”陈多灵的混沌气撞开她,金绳缠住缚魂鬼的脖颈,“她在骗你!阿蛮最恨你自责!”
这句话像道惊雷,叶璃猛地回神。她想起阿蛮临终前的口型:“不怪你”,想起师妹留的最后字条:“师姐要好好练剑,替我看看万里河山”。
“对……她不怪我。”叶璃的剑气突然变得柔和,却带着股决绝的韧,“她盼着我活得好。”
青锋剑划过的轨迹不再是劈砍,而是圈起道护罩,将所有血色桃花挡在外面。护罩上浮现出无数剑穗的影子——那是叶璃这些年为纪念阿蛮,亲手编的一百零八个剑穗,每个穗子上都系着颗桃花珠。
“不可能!”缚魂鬼尖叫着扑来,却在触到护罩的瞬间惨叫起来,周身的黑气被剑穗上的桃花珠净化,“她的执念明明是恨!”
“是念,不是恨。”苏清鸢的藤蔓突然从地底钻出,缠上缚魂鬼的脚踝,藤尖绽放的往生花贴在它枯槁的皮肤上,“你不懂,真正的执念,是想让对方好。”
缚魂鬼在桃花珠和往生花的夹击下渐渐消散,竹亭周围的结界也随之破碎。漫天桃花落下,在地上聚成个小小的光团,里面躺着块玉兔玉佩,正是亭柱上那枚。
叶璃颤抖着捡起玉佩,光团突然化作阿蛮的虚影,笑着对她作揖:“师姐,我要去轮回啦。记得每年给我坟前摆坛桃花酒,要最烈的那种!”
虚影消散前,最后一句悄悄话飘进叶璃耳中:“我在桃林里等了你三百年,就是想告诉你,你练剑的样子,真好看。”
叶璃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