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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出生不久,其父便早亡,只留下他与母亲织席贩履为生,然生活困苦,刘母亦不曾忘记对其教导。
有一日,那少年看着自家院旁的那株桑树长势雄壮,远远望去犹如车盖,家境贫寒的少年人意气风发的与身旁的玩伴们说道,“我日后定能乘此羽葆盖车,驱逐奸佞,已定朝纲!”
闻讯赶来的叔父大声呵斥他不要乱语,小心连累全家遭殃,可少年人的眼神却依旧是那般的明亮,只因他是中山靖王之后,日后定要辅佐贤君,平治天下!
这是属于少年人的梦想。
十五岁那年,一位身穿儒服的老者,站在了身姿挺拔的少年面前,轻声问着,“你姓刘?”
少年行大礼拜下,“孝景皇帝之玄孙,中山靖王之后,东郡令刘雄之孙刘备,肯请老师传道授业。”
“想学何者?”老人饮下手边清茶,淡淡问道。
少年自信拱手,“愿学治国安邦之策。”
一生都在朝堂沉浮的老人,闻言长长一叹,“治国安邦啊......难,太难,也不是你所能做到的。朝野黑暗,民不聊生,又何能怨民?宦官外戚朝臣三方争斗,有识之士皆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又如何定国安邦?陛下荒谬,居大位者无博爱天下之心,此国如何治也.......”
话语落,苍凉无比的老人看着少年,苦苦一笑,“可你要记得,你姓刘,是高祖后裔,这天下就快乱了,到了那时,你要担负起刘姓皇族的责任,尽可能去做,只求不负高祖后裔,不负天下苍生便好.......”
少年再度行大礼拜下,“学生谨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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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岁,身负战甲的青年,望着眼前尸骸遍地的战场,一个人茫然的站立着。
在他的眼前有着成百上千具的尸体,那是所谓的黄巾叛贼,而这一次他平叛有功,料想也可加官进爵,可不知为何,在战场上奋勇厮杀的青年,在大战结束之后,却陷入了沉默。
望着身旁瘦骨嶙峋的老人拿着锄头倒在他的脚下,望着脸色枯黄的母亲抱着怀里的婴儿被乱箭射死,青年人的嘴唇颤抖着,眼神慌乱着,这,这是黄巾军么.......这,这不该是黄巾军.......
好友公孙瓒来到了他身旁,看着青年无措痛苦的模样,公孙瓒轻轻一叹,“民不聊生,又何能怨民?老师当年的话,直到今日我才明白,玄德,这些黄巾军,其实都只是活不下去的百姓罢了......”
青年如遭雷击,眼中蕴泪的他,颤抖的张开了嘴,“我们,是不是,杀了很多.......”
公孙瓒摘下了自己的头盔,眼神低沉,“还有更多在等着我们,有多少百姓,大概就有多少黄巾军......走吧。”
“可他们都是百姓。”青年眼神空洞的望着那个死在自己脚边的老者,看着他手里的武器不过是锄头,且到死都怒目圆睁,不肯合眼,青年含泪咬紧牙关,“拿着锄头的人也是叛军么?”
公孙瓒强装冷漠的转过了头,“是乱民,是暴民,是........”
“他们为什么会变成乱民?伯圭,他们不愿意用手中的锄头去耕种么?现在正是春耕之时,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绝境,谁愿意造反?我们是大汉将士,可我们在干什么!我们刚刚杀了多少百姓?啊?你数得清么?!”
公孙瓒咬紧嘴唇,“是乱民!朝廷说他们是乱民那便是乱民!玄德,你不用再说了,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或者说如果想做些什么,就得拿他们的人头去换!你说的一切我都明白,直到今日老师的话我仿佛才真正听懂了很多,可听懂了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