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的露珠,像极了她眼中此刻的水光。
"
公主殿下。
"
林冲抬手行了个大华军礼,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身后不远处的侍卫。
这些日子他早已习惯,无论走到哪里,公主的身影总会在三步之内浮现。
露易丝缓步走近,风车刺绣在裙摆上轻轻旋转:"
我听说将军明日要去赞丹看风车?"
她的华语带着奇特的卷舌音,却格外清晰,"
那里的金德代克风车群是我国最古老的,七百年前便在与海水的搏斗中矗立至今。
"
"
正是。
"
林冲点头,"
大华沿海多水患,若能借鉴贵国风车技术"
"
可我听说,"
露易丝忽然打断他,指尖捏紧风信子茎秆,"
将军从未带随从去过风车村。
"
她抬起头,蓝眼睛像北海的海水般深邃,"
是因为怕人打扰,还是怕我找到您?"
林冲沉默。
自半月前在王宫宴会上初次相见,这位公主便以"
学习大华文化"
为名,频繁出现在他的行程中。
她会在他研究航海图时静静磨墨,会在他品尝奶酪时笑谈荷兰人用风车加工乳品的历史,甚至能哼几句他教的大华民谣。
可此刻,她眼中的认真让他不得不正视那些未说出口的情愫。
赞丹的风车群在次日午后展现真容。
九座巨大的风车矗立在河道两岸,风翼转动时出沉重的吱呀声,搅碎了水面上的云影。
林冲仰头望着转动的风车,听当地工匠讲解齿轮与排水系统的精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裙摆轻响。
"
这些风车每一座都有名字。
"
露易丝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她不知何时换下了华服,只穿了件朴素的亚麻长裙,丝用蓝丝带随意束起,"
那座叫勇气,十七世纪时被风暴折断风翼,村民们用沉船的桅杆修好它;那座叫希望,每年春天会在风翼上绑满鲜花"
她忽然转身,裙摆扫过脚边的蒲公英:"
林将军,你觉得我像哪座风车?"
林冲一怔,尚未开口,便见她抬手摘下蓝丝带,任金在风中飞扬:"
是自由吧?"
她轻笑,"
父亲说我像脱缰的野马,可我知道,将军眼中的我不过是个异国公主。
"
远处传来海鸥的长鸣。
林冲望着她被风吹红的眼角,想起昨夜在王宫图书馆,她指着地图上的长江流域,眼中亮得惊人:"
若有一日能去大华,我要在黄鹤楼头看千帆过尽,要在西湖边种满郁金香"
那时她的指尖划过羊皮地图,像在描绘一个触不可及的梦。
"
公主殿下,"
林冲解下腰间的玉佩,放在她掌心,"
这是内子婚前绣的平安符。
"
玉佩上"
永结同心"
的绣线已有些褪色,却依然清晰,"
她每日天不亮便起来操持家务,会把桂花蜜藏在陶罐里等我回家,会在我出征时缝三十六层护心甲"
他的声音渐低,仿佛看见张氏在烛火下穿针引线的模样,"
我离家时,小儿刚会喊爹爹,小女还在襁褓里"
露易丝的指尖触到玉佩上温润的纹路,忽然笑了。
那笑容带着释然,却比哭更让人心疼:"
我曾以为,爱情是风车与风的相遇,风止时风车仍会转动。
"
她将玉佩轻轻放回他掌心,"
可将军让我明白,真正的爱,是锚与港湾的羁绊,无论航多远,总会回到最初的地方。
"
暮色浸染风车群时,露易丝从裙兜里掏出个油纸包:"
这是我亲手做的司康饼,里面加了你们大华的肉桂。
"
她的语气恢复了往日的轻快,"
带给尊夫人吧,就说就说荷兰的风,祝你们岁岁平安。
"
舰队启航那日,林冲站在甲板上,望着码头上渐渐变小的白裙身影。
露易丝高举着一面绣着风车的旗帜,在海风中招展如蝶。
他摸了摸怀里的司康饼,忽然听见水手们的惊呼声。
转头望去,只见赞丹方向腾起大片金光——是夕阳照在风车风翼上,九座风车同时转动,在海天之间织出一道金色的虹。
那光芒如此璀璨,却比不过记忆中张氏在灶台前回头时,眼角眉梢的温柔。
船身缓缓离岸,荷兰的海岸线渐渐缩成一道细线。
林冲打开油纸包,司康饼上的肉桂香混着海风扑面而来。
他忽然想起露易丝说过的话:"
风车转动是为了对抗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