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是弱者最无能的表现。
越是危急关头,越是需要绝对的理智。
愤怒,只会暴露更多破绽,落入对方彀中,这是取死之道。
对方要看的,正是他失态的模样。
风逍瞬间压下了翻滚的心火,眼中凌厉的寒光退去。
他再次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殿下心系偏远黎庶,体恤百姓疾苦,连鬼头村这等荒废小村亦挂念于心。此等仁德之心,泽被苍生,实在令人感佩。”
他的话听不出半分火气。
“风某虽已离乡多年,与故土联系稀疏,但在此,愿代父老乡亲,谢过殿下隆恩。”
雪清河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这反应,太不寻常,也太有意思了。
这完全不符合被触及逆鳞的天才少年该有的反应。
要么,是他判断失误,鬼头村对风逍并无特殊意义?要么…就是此子的心性沉潜与应变能力,远比他预估的还要可怕得多。
“风小兄弟不必客气。”
雪清河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孤身为储君,抚恤子民,无论城乡远近,本是分内之事。只是没想到,风小兄弟对故土如此情深义重,实让孤动容。”
然而,他心中却瞬间推翻了前一种可能。
风逍的反应太过平静,平静得反常。
这恰恰证明,鬼头村绝对是他至关重要的秘密所在。
而对方这种以退为进、将计就计的反应,反而激起了雪清河更浓烈的兴趣和……争胜之心。
她身为武魂殿少主,潜伏天斗十余年,将帝国上下玩弄于股掌之中,自认心智、天赋、手段,皆冠绝同代。
如今突然冒出风逍这样一个处处透着神秘、天赋甚至压过她一头的异数,她岂能不好奇?岂能不想将对方彻底看透、乃至收服或……摧毁?
而在此之前,好好戏耍一番,看看这所谓的“大陆第一天才”在自己面前能强撑到几时,看他那副冷静面具下隐藏的惊慌,本身就是一种乐趣,一种证明——
证明她千仞雪,才是真正掌控一切、凌驾于所有“天才”之上的存在!
“风小兄弟过谦了。”
雪清河‘推心置腹’:“只是,重建村落,也需有名有实才好。”
“不知……风小兄弟可还有亲眷旧友流落在外?若有,孤可派人细细寻访,也好让他们早日回归故土,安居乐业。”
风逍不动声色:“劳殿下挂心。不过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当年旧识早已零落四方,恐难寻觅。殿下仁政,泽被之处,自有归人,顺其自然便好。”
雪清河眼中精光一闪,笑道:“顺其自然……说得好。不过,孤向来认为,事在人为。”
“就像风小兄弟的成就,恐怕也非全然‘顺其自然’所得吧?其中艰辛与机缘,想必非常人所能想象。”
风逍应对自如:“修行之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些许际遇,不足为外人道。”
“倒是殿下,身负帝国重任,日理万机,犹能对魂师之道有如此精深见解,实在令风某佩服。”
两人你来我往,言语间机锋暗藏,看似平静的对话下,是心智与定力的激烈较量。
雪清河步步紧逼,言辞如刀,不断试探;风逍则守得滴水不漏,偶尔反击,也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几番拉扯下来,雪清河发现,自己竟然无法从这少年口中撬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反而有种力道打在空处的憋闷感。
他第一次在后辈身上,体验到难以掌控的挫败感。
终于,风逍厌倦了这种无休止的试探。
他放下茶杯,轻笑一声,赞道:“殿下今日一番苦心,风某已然明了。”
“先是国士之礼相待,再展宏图之志,后又显体恤民情之仁,最后……”
他话语微顿,目光若有深意地扫过雪清河,“最后这番对破败小村的‘关怀’,更是彰显殿下手段之精妙,思虑之周详。”
“环环相扣,步步为营,令人叹为观止。”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外如是。”
“风某今日,算是领教了。难怪宁宗主对殿下推崇备至,殿下真乃…神人也。”
言下之意——你的把戏,我看穿了。
雪清河笑容不变,抚掌大乐:“风小兄弟果然快人快语,洞察秋毫!既然如此,孤也不妨直言。孤所做这一切,固然是为帝国求贤,但更重要的是……”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风逍,语气加重:“是因为你,风逍!”
“唯有你这等不世出的英才,才值得孤如此煞费苦心!天下英才如过江之鲫,但能入孤之眼,以些许‘非常手段’相邀者,唯你一人耳!”
风逍静静地看着雪清河表演,片刻后,才缓缓道:“殿下厚爱,风某…受宠若惊。”
雪清河笑容更加“真挚”,连连摆手,语气“谦逊”:“不,风小兄弟切莫妄自菲薄,孤常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但反过来,若无千里马,伯乐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