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一照亮晶晶的,“早上陈老师给我打电话了,就是上周那个被保健品骗了养老钱的老太太,你还记得吧?”
杨震点头:“记得,那天她来报案,手抖得厉害,说被骗了五万多,是准备给老伴儿做手术的钱。”他想起老太太当时通红的眼睛,说话时带着哭腔,说“要是钱追不回来,我就陪着老头子一起走”,心里就沉甸甸的。
“她说老伴儿的手术安排在下周三了,”季洁把玉米段放进旁边的盘子里,声音轻快了不少,“医院那边说钱凑齐了,各项检查也都没问题,就等手术了。我听她说话的声音,比上周亮堂多了,不像那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那就好。”杨震松了口气,靠在门框上的肩膀也放松了些,“老太太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上周他们盯着那伙骗子追了三天三夜,最后在邻市的一个出租屋里把人堵了个正着,钱一分不少地追了回来,送到老太太手里时,她当场就给他们跪了下来,吓得杨震赶紧把人扶起来。
“嗯,说要给咱们送锦旗,红底金字的那种,被我劝回去了。”季洁把排骨倒进开水里焯着,水面立刻浮起一层白沫,“我说她好好照顾老伴儿,等大爷康复了,比送什么锦旗都强,她才作罢,还说等大爷出院了,一定要请咱们去家里吃饭,说她包的饺子好吃,要给咱们包两大盘。”
“到时候再说。”杨震走到她身边,拿起漏勺帮着把焯好的排骨捞出来,热水溅在手背上,他没吭声,“这种案子,破了心里舒坦。不像那些杀人放火的大案,破了也总觉得堵得慌,这案子不一样,看着老太太笑,比拿什么奖状都强。”
季洁往砂锅里加水,水声哗哗的,她把排骨和玉米放进去,又撒了几片姜,盖上盖子时,蒸汽腾地一下冒出来,像朵白色的云,模糊了她的眉眼。“可不是嘛,比破那些大案要案,少了些惊心动魄,却多了点实在的暖。就像这锅汤,看着普通,喝着却熨帖。”
晚饭很简单,一锅玉米排骨汤,汤色清亮,浮着层淡淡的油花;一盘清炒时蔬,是翠绿的上海青,梗脆叶绿;还有两碗白米饭,冒着热气。两人坐在小小的餐桌旁,餐桌是实木的,边缘被磨得圆润,还是他们刚结婚时,杨震亲手打的。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远处的路灯亮了,橘黄色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桌布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杨震吃饭快,是在队里练出来的,常常刚扒两口饭,警铃就响了,久而久之,吃饭就跟打仗似的。但他总记得把排骨上的肉剔下来,尤其是靠近骨头缝里的那些嫩肉,仔细地挑出来,夹到季洁碗里。季洁吃饭慢,喜欢一小口一小口地嚼,她则喜欢把玉米啃得干干净净,连玉米粒根部的小须子都啃掉,再把剩下的玉米芯放进他碗里——她知道他总爱嚼着玩,说像小时候啃甘蔗,能嚼出点甜味来。
“明天轮休,想去哪转转?”季洁喝着汤,勺子碰到碗沿,发出轻轻的叮当声,她抬头问他,眼睛在灯光下像浸了水的黑葡萄。
杨震想了想,扒了口饭:“要不去旧货市场那边看看?早上开车路过时,看见街角新开了几家旧书店,门口堆着好些书,说不定能淘到几本有意思的。上次那本《刑侦案例汇编》,不就是在旧货市场淘到的?你还说我老古董,结果自己看得比谁都起劲。”
“你呀,就喜欢那些旧东西。”季洁笑着摇头,嘴角还沾着点汤渍,杨震伸手替她擦掉,她也不躲,“行,那就去看看。对了,顺便去旁边的菜市场买点菜,昨天我路过水产摊,看见有新鲜的鲈鱼,活蹦乱跳的,给你做个清蒸的,加点姜丝和葱丝,鲜嫩得很。”
饭后,杨震主动收拾碗筷,把碗碟摞得整整齐齐,端进厨房。季洁则窝在沙发上,翻看着今天的卷宗,眉头微微蹙着,手指在纸页上轻轻点着。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厨房传来的水流声和客厅里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像一首温柔的催眠曲。杨震洗完碗出来,擦干手,挨着她坐下时,季洁很自然地把头靠在他肩上,卷宗也滑到了腿上。
“今天丁箭跟我说,王勇偷偷把韩丽的蛋糕吃了大半,”季洁笑着说,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慵懒,像只刚睡醒的猫,“韩丽发现的时候,蛋糕盒都空了,气得拿起文件夹就追着王勇跑,在办公室跑了三圈,最后还是孟佳把人拦住了,说再跑下去,嫌疑人没抓到,自己人先累趴下了。”
“那小子,就没个正经。”杨震拿起遥控器,调了个自然纪录片,画面里是南极的冰川,“不过也多亏了他们,办公室才热闹。不然天天对着那些案卷,气氛都跟冰窖似的,得憋出病来。”
电视屏幕上,南极的冰川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几只企鹅摇摇摆摆地走着,肚子一挺一挺的,笨拙又可爱。季洁看着看着,打了个哈欠,往他怀里缩了缩,把脸埋在他的衬衫里,呼吸拂过他的胸口,带着点汤的暖意。杨震伸手把沙发角落的毯子拉过来,盖在她身上,毯子是米色的,上面绣着细碎的花纹,是季洁去年冬天织的,说他总嫌沙发凉。他的手臂轻轻环着她的腰,能感觉到她腰间柔软的曲线,和隔着衬衫传来的温热体温。
“累了就睡会儿,等会儿我叫你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