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猛地提高了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和恼怒:“那东西早就处理干净了!不可能......”话说到一半,又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住了口,对着电话匆匆说了句“我知道该怎么做”,便迅速挂断了。
挂了电话,王耀站在原地没动,肩膀微微发抖,刚才还带着点倦意的身体,此刻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拉开卷帘门钻了进去。很快,里面的灯又亮了起来,只是这次,那道原本就窄的缝隙被他拉得更紧了些,几乎看不出光亮。
“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急着找他。”杨震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发出规律的轻响,“他刚才提到的"东西",十有八九和我们在"幸福里"找到的碎片有关。”
季洁望着那扇紧闭的卷帘门,心里那股笃定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十年前那场暴雨里掩埋的秘密,王耀不仅知情,甚至可能就是其中的参与者。而刚才那个电话,像一把钥匙,或许正藏着更深的线索——除了王耀,还有谁在害怕当年的事被重新揭开?
天快亮时,建材市场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货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搬运工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卷帘门被拉起的"哗啦"声连成一片,像潮水一样漫过整个市场,将这片区域从沉睡中彻底唤醒。王耀的店铺也开了门,他站在门口指挥着工人卸货,脸上堆着生意人惯有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浮在表面,没到眼底,眼角的皱纹里,还藏着昨夜未散的惊惶,像没擦干净的污渍。
季洁和杨震下了车,朝着店铺走去。晨光穿过市场上方的棚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打碎的琉璃。当光线落在王耀脸上时,他脸上的笑容倏地僵住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手里的账本"啪"地掉在地上,纸张散落开来。
“王耀先生,我们是市局的,有些事想向你了解一下。”季洁亮出证件,目光平静地落在他瞬间变得惨白的脸上,一字一句地说,“关于十年前"幸福里"小区施工时,陈启铭的事故。”
“陈启铭......”王耀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吐不出也咽不下。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到身后的货堆,几根钢管"哐当"一声滚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响声,在喧闹的市场里格外突兀。“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那是场意外,早就结案了......”他的声音有些发颤,眼神躲闪着,不敢与季洁对视。
“是吗?”杨震弯腰捡起地上的账本,目光扫过他颤抖的指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可我们在3号楼地基附近,找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还有人说,当年雨停后,你曾问过"东西处理干净了没"。”
王耀的脸彻底没了血色,像一张被水浸过的白纸。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幸好被旁边一个不明所以的工人一把扶住。
“跟我们回去聊聊吧。”季洁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像一汪深潭,“十年了,有些事,该说清楚了。”
阳光越升越高,透过建材市场的钢架,在王耀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像跳动的往事。他望着季洁和杨震,又看了看周围探头探脑的工人,最后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缓缓垂下了头,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疲惫,像蒙了一层灰:“好,我说......”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水面,在这片喧闹的市场里,荡开了一圈圈涟漪。那涟漪穿过十年的光阴,穿过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朝着那个暴雨倾盆的午后,慢慢漾去——那里,藏着所有答案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