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省城的家,在岳父林振邦书记返京、交接工作尘埃落定后的第一个周末清晨,终于迎来了一段短暂而珍贵的宁静。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柔和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早餐牛奶和烤面包的香气,夹杂着儿子阳阳清脆的笑声。
秦风穿着舒适的居家服,坐在餐桌旁,看着妻子林妙雪忙碌地将煎蛋分到盘子里,阳阳则像只快乐的小麻雀,围着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幼儿园里新学的儿歌。这一幕寻常人家的温馨,对于经历了连日惊涛骇浪、神经时刻紧绷的秦风而言,如同一捧甘泉,滋润着干涸的心田。他贪婪地呼吸着这难得的平和空气,努力将那些关于权力更迭、暗流涌动的思绪暂时屏蔽在外。
“爸爸,我们今天去那个有大大滑梯的幼儿园看看好不好?小胖说那里有恐龙沙坑!”阳阳扑过来,抱住秦风的腿,仰着小脸,满眼期待。他口中的“看看”,其实就是去玩。自从上次秦风随口承诺带他去参观一家新开的私立幼儿园后,小家伙就念念不忘。
林妙雪端着盘子走过来,温柔地看了秦风一眼,眼中带着询问。她知道丈夫肩上的压力有多大,也清楚这种纯粹的家庭时光对他而言是多么奢侈的减压。她轻声说:“要是你累的话,就在家休息,我带他去转转就行。”
秦风放下手中的报纸,伸手将儿子抱到膝上,用下巴蹭了蹭小家伙柔软的头发,笑道:“去!为什么不去?爸爸答应阳阳的,当然要算数。今天什么都不想,就陪你和妈妈,好好考察幼儿园!”他刻意用了“考察”这个词,逗得阳阳咯咯直笑。
“耶!爸爸最好啦!”阳阳欢呼着,从他膝头滑下来,跑去穿鞋。
林妙雪看着秦风脸上久违的、不带任何负担的轻松笑容,心里微微一酸,随即也漾开温柔的笑意:“那好,我去换衣服。你也快吃,凉了对胃不好。”
那家号称拥有“国际视野”、“自然生态”的幼儿园,坐落在省城一个新开发的高档社区旁。园区设计确实别具匠心,色彩明快的教学楼,大片柔软的草坪,各种造型奇特的游乐设施点缀其间,尤其是那个巨大的彩虹滑梯和阳阳心心念念的恐龙沙坑,对孩子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周末的幼儿园对外开放,供意向家庭参观体验。园子里满是和阳阳差不多大的孩子,他们像一群挣脱了缰绳的小马驹,在阳光下奔跑、尖叫、嬉戏,脸上洋溢着最纯粹无邪的快乐。家长们则三三两两地站在一旁,或低声交谈,或含笑注视着自家的宝贝。
秦风一手牵着阳阳,一手自然地揽着林妙雪的腰,混迹在人群中。他脱去了平日里笔挺的西装和副市长身份带来的无形枷锁,就像一个最普通的、趁着周末陪孩子出来玩的年轻父亲。阳阳一到场地就撒了欢,直奔沙坑,不一会儿就和几个陌生小朋友打成一片,开始合作“挖掘恐龙化石”。
林妙雪靠在秦风身边,看着儿子笨拙又认真的小模样,嘴角始终噙着温柔的笑意。她偶尔会侧过头,低声跟秦风点评一下园区的环境、老师的引导方式,或者某个有趣的孩子。秦风则耐心听着,不时点头,目光大多数时候都追随着儿子的身影,眼神里是卸下所有防备后的柔软和满足。
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微风拂过,带来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这一刻,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步步惊心,只有妻子的软语,儿子的欢笑,和掌心传来的温度。秦风甚至短暂地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那些江泉的迷雾、京城的漩涡,都只是遥远而不真切的背景噪音。
在玩旋转攀爬架时,阳阳有点害怕,不敢往上爬。秦风在步,稳稳的!”
阳阳撅着小嘴,犹豫地说:“爸爸的楼梯好黑,还有怪味道…我不喜欢。”
秦风心中微微一震。阳阳说的是他在江泉市政府大楼的办公室?还是…他偶尔带阳阳去单位时,路过某些地方孩子的直观感受?童言无忌,却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他刻意营造的温馨气泡,提醒他现实的存在。
林妙雪敏锐地察觉到了秦风瞬间的凝滞,她立刻蹲下身,对阳阳柔声说:“阳阳不怕,你看这个攀爬架是彩色的,多漂亮!你看那个小朋友爬得多高!我们阳阳也试试,肯定比爸爸厉害!”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开,化解了短暂的尴尬。
后来,在休息区喝水时,旁边一位带着孩子的老人和秦风搭话,感慨现在孩子条件真好,幼儿园像花园。老人随口问:“你们是准备让孩子在省城上幼儿园吗?这边教育资源是好,就是离家远点吧?”
秦风笑了笑,含糊地应道:“先看看,多比较比较。”
林妙雪接过话,自然地聊起了省城和江泉教育的特点,语气平常,却不着痕迹地掩护了秦风的真实身份和处境。她就像一道温柔的屏障,总能适时地出现,为他挡去不必要的窥探和麻烦。
阳阳玩累了,跑过来扑进秦风怀里,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都是汗珠。他搂着秦风的脖子,忽然小声说:“爸爸,我昨天做梦,梦到你在一条好宽好宽的河上开大船,河里有个黑乎乎的怪兽,要咬你的船!我使劲喊,你都听不见…”
孩子的话语天真烂漫,却让秦风和林妙雪对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