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司长的问题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陈野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其他的事情?山里的事情?”
陈野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茫然。
“领导,山里……不就是之前公安和部队的同志去打特务那事吗?”
“县里发的公告上都说了。”
他摊了摊手,显得很坦诚:“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做点小生意,顾好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就行。”
“山里那些打打杀杀的大事,我是真不清楚。”
“要说不同寻常……”
他顿了顿,仿佛努力回忆。
“也就是前段时间流言传得厉害,说什么深山有悍匪……闹的人心惶惶……”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官方已经公布的结论上,避开了任何可能触及核心的细节。
周司长深邃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想从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但陈野的眼神清澈,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和对上位者的敬畏,看不出任何异常。
彭领导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节奏平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老杨则低头记录着,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不定。
“好,我们知道了。”
周司长终于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感谢你的配合,陈野同志。”
“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可能需要你再回忆回忆,如果想到什么,随时可以找我们的人反映。”
说完,他率先站起身,彭领导和老杨也跟着起身,三人离开了房间。
门被轻轻带上,房间里再次只剩下陈野一人。
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后背却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刚才那一刻,他仿佛在悬崖边上走了一遭。
他无法确定对方是掌握了什么确凿证据,还是仅仅因为自己身上的疑点而进行的试探。
但他知道自己绝不能承认。
系统的存在是他最大的秘密。
他愿意在暗中为官方做些事情,也能对敌人,对那些小日子狠下心肠直接狙杀!
但他也有自己的软肋——母亲、凤娇,还有未出世的孩子。
他赌不起。
他不想自己会被当成异类去研究。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逝,墙上的光影逐渐偏移。
不知过了多久,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唐队长。
他手里端着一个铝制饭盒,里面装着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另一只手拿着两个白面馒头。
“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唐队长将饭盒放在陈野面前的桌子上,语气复杂。
“谢谢唐大哥。”
陈野确实饿了,也没有客气,拿起馒头咬了一口。
唐队长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看着陈野吃饭,沉默了片刻,才压低声音,直截了当地问:
“陈野,这里没别人,你跟老哥我说句实话。”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盯着陈野的眼睛,“山里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那个帮了我们大忙的狙击手……是不是你?”
“或者,你跟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陈野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心中涌起一股歉意。
唐队长对他确实不错,多次维护,也帮过他不少。
但此刻,他只能硬起心肠。
他咽下嘴里的食物,抬起头,脸上带着被冤枉的委屈和无奈。
“唐大哥,怎么连您也这么问?我有多大本事您还不清楚吗?”
“我是会打枪,但那也就是打个野猪狍子,打特务这种事情,我哪有那个能耐掺和进去?我躲还来不及呢!”
他叹了口气,“我就想老老实实做点生意,把日子过好,让我娘和我媳妇儿过上好日子,别的我真不敢想,也做不到。”
唐队长看着陈野真诚的眼神,听着他合情合理的辩解,心中的天平再次摇摆起来。
是啊,那天战场如此惨烈,那个神秘狙击手展现出的素质,完全是顶尖职业军人的水准。
陈野就算枪法好,又怎么可能……
他想起陈野第一次开枪杀人后的反应,那种真实的恐惧和生理不适,与冷酷高效的战场杀手形象确实格格不入。
“唉……”
唐队长重重叹了口气,没等陈野再说什么,自己就先摆了摆手,“算了,不问了。”
“你吃吧,吃完了休息会儿。”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背对着陈野说了一句。
“之前……有同事去了你县城的院子,还有靠山屯你家。”
陈野拿着馒头的手猛地一紧,豁然抬头:“什么?”
“他们没把我娘和凤娇怎么样吧?凤娇她还怀着孩子!”
他的焦急和担忧情真意切,丝毫不似作伪。
“你放心,”
唐队长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肯定,“去的人都很克制,只是依法搜查,绝对不会为难你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