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兀术将手中石斧按向自己的胸口,那斧下坠着的狼牙沾染上他胸口的鲜血,这场仪式也终于来到了最后的高潮部分。
一瞬间,无论是赵斌、岳飞等人,还是杨再兴、张宪等将,又或是背嵬、横行几军,都感觉到这山峰之间仿佛有某种力量被兀术所引导,顺着那石斧、那狼牙与这位四太子融为一体,而狼牙上的各部神符也被热血浸染,骤然闪烁其幽暗的光芒。
兀术那原本舞动生风的庞大躯体,此时竟然剧烈地痉挛起来,而在这位四太子的口中,也开始诵念起无人能懂的音节,那音节拗口古老、苍凉悲壮,像是来自远古的风,又好似山神在借兀术之口吟诵。
鲜血、舞蹈、咒文,以及那承载着各部意志的狼牙神符,在这一刻化为整体,转而调动起那山间的神秘之力。
但见那半空中的云鹰动作忽然一泄,继而猛然一个翻身,双翅平展缓缓滑落,来到那白玉神鹰的正对面,两只鹰相对而立,一立石上,一悬半空,那云鹰看着石鹰背上的兀术,神鹰眸中映着那只云鹰。
忽然就见那云鹰猛地向下一冲,俯身一吻,鹰喙正点在兀术胸口的伤痕之上,转瞬间,只见那云鹰当场消散,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天池四周狂风大作,吹动这长白山巅的千年积雪翻飞起舞!
那狂风犹如千百头咆哮的猛虎,又似万千条翻腾的巨蛇,自长白十六峰巅席卷而来,将沉积千年的积雪尽数掀起。
起初,四野茫茫,天地皆白;渐渐地,那飞雪在半空中凝聚、盘旋,竟化作一条条凌空起舞的雪龙;到最后,七八条皎洁的白龙已然成形,它们张牙舞爪,挟着风雷之势,环绕着天池上下翻飞。
而此时的天池,更是呈现出一派骇人景象,那一汪碧蓝的池水仿佛被无形巨手搅动,咕嘟咕嘟地翻涌着白沫,转眼间腾起三丈高的茫茫水雾。
这雾与龙交织在一起,恍若天地初开的混沌之中,这池、这风、这雪,那真有群龙闹海之意,大有要将这方山水重炼之感。
呼啦啦——轰隆隆——
风雪裹着水汽,水汽挟着冰碴,在半空中搅作一团白茫茫的旋涡!
但见得雪片如刀,砍得松枝乱颤;冰凌似箭,射得岩石迸火星;水花若珠,抛向九霄摘星辰!
话说就在那雪龙卷舞得最急、天地为之变色的刹那,在那池中寒水翻腾得最烈、仿佛龙宫倒悬的顷刻,在那长白十六峰轰鸣得最喧、似有万马奔腾的须臾——但见完颜兀术猛然振臂!
那件用九张白熊皮连缀而成的大氅迎风舒展,两片袍袖如垂天云翼豁然分张。
在台下众将的眼中,这位四太子在这一刻,那真好似长白山内的精灵显真形,好似女真护族的神明降世!
那背影真好似风雪中的巨大白熊在舒展沉睡千年的筋骨。
说时迟那时快,兀术身形骤转,带着神鹰血吻的胸膛轰然触地,恰似苍鹰击殿俯冲而下。
这一拜,拜得山河动容,袍袖铺展如雪崩倾泻,后襟垂落似银河倒挂,丈余白裘徐徐展开,将整座白玉鹰背罩得风雨不透。
阳光照在每根银毫上,泛起粼粼清辉;锦袍皱褶起伏间,竟暗合着北地万里山峦的脉络!
这位四太子自从当年离开这座圣山,自从他在校场立抛铁龙之时,身形便一直挺立如松,甚至几次惨败赵斌手下,这位也从没想过跪地投降,可也就在今天,就在这刻,这位四太子的脊梁竟然缓缓弯成一张敬天之弓。
那右手的石斧横陈额前,染血狼牙在石鹰背上分列两行,最下端那枚最大的狼牙,正指向他俯的顶心。
好一个虔诚大礼,堂堂大金四殿下就这样拜倒在地!
但见熊皮大氅后襟如瀑布奔流,在白玉石台上铺展如长卷,仿佛要将这白山黑水的千秋气韵,都凝聚在这庄严一拜之中。
真真是:白山鹰啸震苍穹,黑水龙吟动九重!
随着兀术一拜,那真是天地屏息,漫天的风雪骤然收敛,只余碎玉漫天。
可那天池之水,却在兀术拜倒的瞬间轰然沸腾!
那雪花落入天池之内非但不化,反而如同炽热的火炭一般,将整片池水灼得更加蒸腾咆哮。
恍惚间,这半空缓落的,不是冰雪,而是倾泻的火,是要将这天池煮干的沸火。
祭台周围,众人看着拜倒在地的兀术,看着那近乎静止的熊皮大氅,众人一个个都愣在当场,不知该作何反应,要说看天池那样子,众军都有心后撤,可再看看自家贤爷和两位活神仙,众军又觉得这场大戏似乎刚刚开始。
那边赵斌双臂交叠胸前,低头看看沸腾的天池水,侧目望望祭台上的兀术,沉吟许久方才缓缓出言。
“那个,四太子,活着呢,死了?你忙活完没有啊,是不是该到我们这边施展手段了?”
与兀术那边的严肃仪式来说,赵斌这句话实在是轻佻的紧,众将闻言也是哑然失笑,刚刚因为兀术仪式凝聚起的紧张气氛也骤然消散,祭台上的兀术也侧目怒视赵斌,“赵斌,你好生狂妄啊,既如此,那孤倒要看看,你有何手段生事!
能坏了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