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一处,总能精准找到藏匿证据的暗格:李府的账本里夹着与盐商勾结的密信,王宅的砚台底藏着收受良田的契书,赵府的佛龛后堆着赈灾银分流的明细……
这些沾满血泪的罪证,被她一一收入油布包,动作轻得像怕惊醒沉睡的罪恶。
收完证据,便是清算。
李府后院先起了火,火光中传来几声短促的惨叫,旋即被烈焰吞噬;王宅的大门从内反锁,火舌舔穿屋顶时,没人能逃出来;赵府的书房最先燃起来,那些记录着肮脏交易的账册,最终成了焚尽主人的燃料。
一夜之间,乔县的贪官污吏几乎被斩尽杀绝。
火光此起彼伏,映红了半个县城的天空,却听不到太多呼救。
死亡来得太快,快到他们甚至来不及反应,便已在睡梦中或挣扎中葬身火海,与他们贪墨的赃款、犯下的罪孽一同化为灰烬。
天快亮时,最后一处火光熄灭。
云可依站在城墙上,看着下方渐渐沉寂的县城,腰间的油布包已鼓鼓囊囊。
云可依从怀中摸出一群信鸽,将整理好的证据分成数份,仔细绑在鸽腿上。
“去吧。”
云可依轻声道,抬手放飞信鸽。
数只信鸽扑棱棱展翅,冲破晨雾,朝着京城的方向疾飞。
“这些事……早该公之于众了……”
它们带着乔县贪官的罪证,也带着数十万人的血泪控诉,将以最快的速度穿越二百里路程,落入皇宫深处。
“当年……若不是为了萧天佑,不会让你们活那么久……”
当第一缕晨曦洒向乔县,街道上已看不到半分昨夜的惨烈,只有几处焦黑的宅院还在冒烟。
“让我一点点亲手洗清身上的罪孽吧!”
而此刻,承载着真相的信鸽,正掠过层层关卡,朝着权力的中心飞去——那里,将因这些证据,掀起一场更大的风暴。
“希望,皇上能喜欢我送的礼物……”
云可依抹去脸上的蝴蝶面具,露出一张素净却冷冽的脸。
云可依转身离开乔县,身后是燃烧殆尽的罪恶,身前是尚未完结的前路。
檐角的风卷着碎雨,打湿了云可依鬓边的发丝。她枯坐在青灯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早已锈迹斑斑的短刀,刀锋划过掌心的触感,竟与三年前那个雪夜如出一辙。
那晚的雪下得极密,掩盖了巷子里的车辙,也掩盖了云可依靴底的血迹。
苏宁远倒在轿旁时,眼中甚至还带着审阅卷宗时的专注,温热的血溅在她脸上,像一捧骤然泼来的热茶,烫得她喉头发紧。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那一刀太准了,一刀毙命……直抵心脉,干净利落,绝不留活口。
云可依至今记得苏大人坠地时,袖中滑落的那卷奏疏,墨迹未干的“军粮”二字,在雪地里洇开深色的痕。
后来京中传遍了,说钦差苏宁远私通逆党,畏罪自戕。只有云可依知道,那封奏书里写的是什么,也知道是谁怕他把真相捅到御前,才要了他的命。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回忆,云可依抚着胸口,咳出来的痰里带着暗红的血丝。
云可依笑了笑,这或许就是报应。当年跟着萧天佑,她以为是跟着救世的英雄,却不知双手早已沾满无辜者的血。
苏宁远那双至死未闭的眼,这些年总在她梦里睁着,像无声的诘问。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云可依慢慢站起身,将短刀郑重地包进布里,又从箱底翻出那卷偷藏多年的、苏大人未写完的奏疏抄本。烛火在字上跳动,映出她眼中的决绝。
“苏大人,”云可依对着虚空轻声说,“欠你的,我会慢慢还你……至于你的冤屈………很快就能洗清……”
窗外的雨还在下,像是要洗去这世间所有的污秽。而云可依知道,前路纵是刀山火海,也该是她迈步去赎的罪了。
“欠你们的……我也会一一偿还……希望你们泉下有知……能含笑九泉……”
京城……
萧慕寒坐在马车里,指尖摩挲着那枚龙纹面具。面具是玄铁所铸,边缘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鳞,额间嵌着一颗暗紫色的宝石,正是云可依临行前送他的物件。
“本王的紫色眼睛……不能暴露……看来只能戴面具了……”
萧慕寒抬手将面具覆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贴着肌肤,恰好遮住眉眼。
原本那双异于常人的紫色眼眸被完美遮掩,只余下线条冷硬的下颌与紧抿的薄唇,龙纹在烛火下泛着暗光,平添一股慑人的气势。
“王爷。”
四大影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马车外,垂首待命。
当他们抬眼看清萧慕寒的模样时,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何事?”
面具边缘的龙鳞在光线下流转,与他周身浑然天成的贵气相融,竟比往日更添了三分让人不敢直视的威慑。
四大影卫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