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儿臣告退……”
“微臣……告退……”
老皇帝突然挥袖,震得御案上的镇纸当啷作响。
他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喉间溢出一声叹息。曾经满殿龙腾虎跃的儿郎,如今竟无人能与萧慕寒分庭抗礼。
“唉……都是些无能之辈……”
太子方才唯唯诺诺的模样刺痛了他的眼,那过分温良的性子,如何守得住这摇摇欲坠的江山?
殿外惊雷炸响,老皇帝踉跄着扶住龙椅,恍惚间又看见萧天佑叛逃那晚的血色月光。
原来最像自己的,竟是那个挥剑斩断父子情分的逆子。
东宫寝殿内,太子猛然挥袖扫落案上青瓷茶盏,碎片迸溅在蟠龙柱下,惊得侍奉的宫人扑通跪地。他扯下冕旒狠狠摔在地上,十二串玉珠散落满地,折射出冷厉的光。
“偏心!分明是将江山拱手送人!”
嗓音因过度愤怒而沙哑,手指死死攥住玄色蟒袍,指节泛白如骨。
“真不把我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窗外暴雨如注,雨幕将鎏金窗棂切割成细碎的光影。
太子在殿内来回踱步,袍角扫过满地狼藉,忽然顿住脚步,眼底闪过阴鸷的寒光。
今日朝堂上他带头拥立萧慕寒的模样,此刻化作狡黠的笑意浮现在嘴角。
“好个摄政王...等你权倾朝野之时,便是命丧黄泉之日。”
太子弯腰拾起一块尖锐的瓷片,在掌心缓缓摩挲,锋利的边缘划破皮肤,鲜血顺着纹路蜿蜒而下。
“当众支持,再暗中除之...谁会怀疑到太子头上?”
话音未落,窗外惊雷炸响,映得他苍白的面容狰狞如恶鬼,手中的瓷片在雷光中泛着森然的冷芒。
雕花木门被推开的刹那,太子妃月白色襦裙带起一阵香风。
她莲步轻移,纤手抚上太子紧绷的脊背。
"殿下莫急。"
指尖沾着的茉莉香混着雨水的腥气,在潮湿的寝殿里漫开。
“我们可以求助父亲……他一定会有办法……”
太子猛然转身,撞落她鬓边的珍珠步摇。那珠玉跌在青砖上弹跳着,倒映出他通红的眼眶。
"张丞相能做什么?萧慕寒手握三十万大军!"
话音未落,太子妃已将冰凉的帕子覆上他滚烫的额头,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让他风光又如何?爬得越高,跌得越重。父亲早就在朝中布下暗线,只等他露出破绽..."
窗外闪电劈亮半张姣好面容,她眼底的算计却比夜色更深。
太子喉结滚动,攥住她手腕的力道几乎要碾碎骨骼。
"可我们的人手..."
话尾被一声闷雷截断。太子妃顺势倚进他怀中,朱唇轻启。
"拉拢四皇子、七皇子,再许些好处给御史台...人心,最是易变。"
"来人!"
太子突然甩开她,对着阴影处低吼。两名黑衣死士应声而出,月光透过窗棂,在他们腰间的淬毒匕首上流转寒光。
"去杀了萧慕寒……无论用什么方法……"
太子摩挲着案上破碎的冕旒,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别让他死得痛快...……我要让他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殿外雨声骤然急促,将最后几个字狠狠砸进泥泞里。
“是……殿下……”
御书房……
御书房内鎏金兽炉吞吐着青烟,檀木案几上摊开的奏折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老皇帝斜倚在蟠龙紫檀椅上,指尖叩击着扶手,发出规律的声响,惊得檐角铜铃微微震颤。
皇后娘娘捏着鎏金护甲的手顿了顿,凤目里翻涌着难以捉摸的暗芒。
"听闻你今日在大殿上......"
皇后娘娘尾音婉转,却似藏着冰刃。
"藏了个不愿公开的心上人?"
萧慕寒垂眸而立,玄色蟒袍上金线绣的云纹随着呼吸起伏。
“可否告知……是谁呢?”
殿外突然掠过一阵风,将窗棂上的鲛绡纱吹得鼓起,光影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明明灭灭。
"是云可依。"
三个字落地如金石,惊得案头铜鹤灯的烛芯"噼啪"炸开火星。
皇后娘娘手中的鎏金护甲重重磕在茶盏上,脆响惊得廊下守值的太监缩了缩脖子。
"她?"
凤眉骤然蹙起,华贵的翟衣随着动作簌簌作响。
"一月前,将军府满门被萧天佑那逆贼屠戮殆尽,我还以为她早化作了乱葬岗的孤魂,竟还活着......"
老皇帝苍老的手掌重重拍在龙案上,震得朱砂砚里的墨汁溅出。
"若在将军府鼎盛时,你提娶她倒也罢了。"
老皇帝眯起浑浊的眼,浑浊的目光如同审视一件货物。
"如今她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朝堂波谲云诡,能给你几分助力?"
萧慕寒猛地抬头,漆黑的瞳孔里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