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女儿额头轻吻,低声道:“阙某拭目以待。”
一秀转而面朝当空惊雷,气势陡变。
据此三万里外的通天高山,有个令妖魔鬼怪心惊胆寒的名字。
众神山。
山顶设开天坛,坛上整齐摆放一十六具硕大棺椁,棺椁纹有各式图络,其中一具绘有万龙俯仰的黑色巨棺剧烈震动,继而惹来这偌大一座众神山也摇动不止,山底建有恢弘的天子门办案府邸,闻知山顶动荡,数名黑衣裁决齐动,身后划动万千雷电,一路劈里啪啦向山顶飞奔。
待几人来到,已见那黑棺冲天而起,纵使数人联手阻截,仍旧未曾留下黑棺。
就在这一个黑夜,高天之上黑棺破空,周遭有万龙腾飞,棺椁之内有隐隐动静,仿佛有人要推那棺盖,这推棺的动静起初极轻微,待行至八千里时,已起了惊天动地的气势,再行不过两千里,棺盖砰然起飞,自棺椁内冲天飞出一群黑鸟,鸟群拱卫一根质地普通的木棍,万龙在前开道,一路横冲直撞紧逼西疆瀚海。
一秀向天招手,低喝一声“穿心索”,也不知他使的何种法门,一条铁索凭空突现,眨眼穿透他的心胸,也就在这一刹那,万龙裹挟黑棺来到,黑鸟护着达摩棍俯冲,一秀濒死之际握住了他的棍子。
他握着达摩棍倒了下去,万龙重又融入棺材纹理之上,棺材没了万龙加持,直直坠向地面,恰巧将倒地不起的一秀扣在棺内。
巨大的撞击激起漫天黄沙,铁忌护着他的小女儿撤离,刀仍旧还在原地。
那把刀,已不仅仅是一把刀,更是一个承诺,一个将生死两付的信物。
他要让一秀知道,看到这把刀,就知道阙晚空一定就在,无论他生死,阙晚空都一定会走下去。
去走那一条一往无前的路。
纪元948年,一代祸国妖僧篡位登基,同年底,在一场叛国政变中被拉下帝位,世人皆传妖僧洗心革面,皈依素心亭潜心佛法,却不知早在那一年的深秋,在那个黄昏之中,一代妖僧早已身死在那场宫廷政变当中。
紧那罗疾步奔行在禁宫廊道中,只为了救下他的师哥。
王朝中兴之主楚渭高骑大马,踩踏尸骸累骨进入寝宫,僧辞已被精兵控制,遍体鳞伤。楚渭勒停健马,马蹄之下,就是那曾经风光无两如今却只得做阶下囚的僧帝。
他二人相视无言,最终楚渭只留下一句话,却叫僧辞不得不赴死,等到紧那罗赶入寝宫,所见是僧辞自缢后的尸身,尸体尚且温热,想来不过死去片刻。
紧那罗悔恨于自己来迟,抱着他的师哥痛哭,泪眼婆娑中环视这深宫禁殿,口中喃喃:“师哥,咱们要回家了。”
或许对于僧辞而言,他自己始终是个漂泊无依的游子,从七岁那年离家至今,就从未有家。
只有心安处才是家。
何处心安?
紧那罗想,一定就是素心亭。
深秋萧索,他二人乘着枯黄落叶登上回去的车,一骑绝尘中远离了宫墙喧嚣,也逃离了纷扰与红尘。
经过半月颠簸,他们终于回到了素心亭,僧辞尸身虽不至腐烂,却也散出阵阵腐味,回到素心亭正是清晨,诸多弟子吃过早饭,不及下地劳作,纷纷聚集山门处,瞧着一代传奇的素心亭高僧回山,紧那罗眼睛仍哭得红肿,静默无言地背着他的师哥登阶进寺,穿过大雄宝殿,经过三佛殿,来到后院禅堂,面见他的老师父荣枯禅师。
数日时间已过,众弟子不知在小小禅堂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等紧那罗再现身之时,身旁就站立着他的僧辞师兄,再瞧这位高大伟岸的僧人,顾盼自雄,丝毫不像几日前被紧那罗背上山的已死之人。
众僧顿呼奇哉怪也。
更怪的事情是,就在这一日,老住持荣枯禅师卸任素心亭住持一职,改由僧辞继任。
......
回忆一番就此作罢,玄武桃花摇晃着他的桃枝,虽看似漫不经心,却难掩激动心绪,“照你这么说,僧辞是被起死回生了?”
楚悦皱眉道:“世间当真有这等逆天的事情?”
玄武桃花瞟着青脸佛,道:“这件事情你要问青大哥,他是切实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人,懂的可比咱们多。”
诸人视线聚焦青脸佛,青脸佛道:“世上没有可起死回生的事情。”
一秀蹲下身,面色十分痛苦,他道:“除了我的师父,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的师哥早已死了,早在那个秋天的王都之内,他就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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