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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们工厂需要的是健康员工,你的身体已经无法进行正常生产了,你被辞退了!”
直到此时,他依旧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做了他所认为正确的事,最后得到的答案都是错的呢?他不明白。
他紧紧地捏住那张薄薄的辞退通知,仿佛那是他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苍白,而那黑色的油墨字迹却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般,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让他无法忽视。
深秋的寒风呼啸着,卷着细碎的雨点,无情地灌入他的领口。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把自己唯一的行李——那个装着几件破旧衣服的蛇皮袋,往桥洞的深处又挪动了一下,似乎这样可以稍微抵御一些寒冷。
就在三天前,他还能够勉强靠着最后一点力气,在劳务市场上苦苦蹲守,希望能找到一份工作。然而,如今的他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把肺腑都咳出来一样,那股铁锈味从喉咙眼里不断地涌上来,让他感到一阵恶心。
桥洞的顶部不断地渗着水,一滴滴地落下,在他蜷缩的草堆旁积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他看着那水洼,心中涌起一股绝望,这水洼就像是他目前生活的写照,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这凄惨的现状。
他把捡来的破报纸紧紧地裹在身上,希望能挡住那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寒意。可是,这单薄的报纸又怎能抵挡住深秋的严寒呢?寒意依旧源源不断地侵入他的身体,让他的牙齿不停地打颤。
他的胃里早就空空如也,只有那股酸水在不停地翻腾着,让他感到一阵阵地难受。而药店橱窗里那些花花绿绿的药盒,此刻对他来说,就如同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一般,只能远远地看着,却无法触及。
到了夜里,他的咳嗽变得更加厉害,那嘶哑的喘息声在桥洞间回荡着,仿佛是一口破风箱在发出最后的哀鸣。
今天他没再去翻垃圾桶。雨水打湿了头发,贴在蜡黄的额头上,视线开始模糊。
远处路灯的光晕在眼前化开,像一团团温暖的棉絮。
他想起老家灶膛里的火光,母亲往他碗里夹腊肉的手,可那些画面很快被剧烈的咳嗽撕碎。他咳出了血,暗红的点子溅在肮脏的报纸上,像极了老家墙角绽开的霉斑。
意识沉下去之前,他好像看见有片枯黄的梧桐叶飘进桥洞,打着旋儿落在他枯瘦的手背上。真轻啊,他想。
然后,世界就只剩下桥洞外永不停歇的车流声,和逐渐冰冷的体温。
第二天清晨,扫街的环卫工发现他时,他蜷缩着身体,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空瘪的蛇皮袋,脸上凝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不会痛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