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口敞开两颗扣子,露出一小截金灿灿的链子,腕上一块硕大的金表随着他的动作晃眼。
“刘县长,您有何吩咐?”钱德海快步走到刘世廷前,腰微微躬着,脸上是那种精心调配过的、混合了谦卑、热络和绝对服从的笑容。
他的声音里的殷勤几乎能滴出蜜来,“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的,您尽管开口!”
刘世廷抬起眼皮,目光在他那张过分殷勤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没有寒暄,直切主题,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扔进滚油里:“钱老板,你手底下,近来按摩有手法特别好的吧?”
钱德海一愣,笑容凝固了零点几秒。
但立刻融化得更加灿烂,甚至带上了一丝心照不宣的暧昧:“有!我刚才说过的呀!”
“刘县长您放心,我们新来了几个,那手法,啧啧……”
他伸出胖乎乎的手,在空中做了个极其轻柔、带着韵律感的按压动作,像是在抚摸无形的丝绸,“绝对是这个!”
“保证让您舒筋活血,通体舒泰!”
“我这就安排最好的过来,包您满意。”
“那滋味儿,嘿嘿,妙不可言!”他挤眉弄眼,脸上的每一道褶子都写满了“我懂”。
刘世廷的眉头却猛地一皱,脸上掠过一丝清晰的愠怒,仿佛被对方猥琐的会意冒犯了。
他目光锐利如刀,毫不客气地剜了钱德海一眼,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和上位者的威压,声音也冷了下来:“不是我!”
“啊?”钱德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如同被冻住的面具,随即碎裂开来,只剩下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他那双精明的眼睛飞快地眨动着,努力消化着这意外的转折,脖子下意识地往前伸了伸,小心翼翼地问:“那……那是哪位贵客需要?”
“我钱德海保证安排得妥妥帖帖,让贵宾宾至如归!”
刘世廷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拿起茶几桌上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
滚烫的茶水熨帖着喉咙。
他微微眯起眼,似乎在品味茶香,又似乎在享受对方此刻的茫然无措。
这种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让对方完全摸不清路数的感觉,比茶水本身更让他愉悦。
他放下茶杯,发出轻微的磕碰声,才淡淡地开口,带着一丝莫测高深的意味:“你马上就会知道。”
他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像是预告一个即将揭晓的谜题。
手指再次伸向电话,这一次,他按下了另一个快捷键。
电话接通。
他对着话筒,语气恢复了简洁和不容置疑:“董海,回来一下。现在。”
电话那头似乎应了一声,很模糊。
刘世廷没再多说,直接挂断。
室内重新陷入沉寂。
钱德海识趣地垂手站在一旁,脸上的笑容已经重新挂上,只是眼神深处还残留着强烈的好奇和揣测,目光不时偷偷瞟向门口。
刘世廷则重新靠回沙发背,手指继续在光滑的桌面上无声敲击,笃、笃、笃……节奏稳定,像在计算时间,更像在享受某种无形的期待。
空气里那股无形的焦灼感,似乎又悄然弥漫开来,被冷气裹挟着,渗入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