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和越妃天天往这里跑,他都要成孤家寡人了。
……
格物学院的秋天,是最好闻的。
不是桂子飘香,也不是残荷听雨。
是风里头,一股子铁屑被烧红的味儿,混着木工房里刨花的清香,还有远处试验田里,最后一茬玉米秆子晒干了的、太阳的味儿。
寻常人闻着,许是觉得古怪。
可学院里的人,从当今太子,到烧锅炉的火头工,都觉得这味儿,提神醒脑,比什么名贵熏香都受用。
此刻,这股子复杂的味儿里,又添了一丝甜腻的暖香。
宣皇后提着个食盒,身后跟着几个宫人,不紧不慢地走在学院的石板路上。
她今日穿得极素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只在袖口领边绣了些银线暗纹。
她看着前面那个正对着一堆零件发愁的、穿着玄色常服的背影,眼里的笑意都快漾出来了。
“陛下,”她走近了,声音还是那么温温柔柔的,“又在跟这些铁疙瘩置气呢?”
文帝回头,看见是她,那张快要皱成苦瓜干的脸总算舒展了些。他把手里的一个铜制齿轮往桌上一扔,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你可算来了!”他抱怨道,“再不来,朕就要被这些小东西给气死了!”
他指着桌上一副拆散了的机扩图纸,还有旁边乱七八糟的零件。
那是程兰筠布置给学院新生的一道入门考题:三日之内,组装出一架小型的、可变速的传动装置。
文帝兴致勃勃,非要跟着凑热闹。
结果三天过去,新生们都交了卷,就他这个“旁听生”,还对着一堆零件吹胡子瞪眼。
“我瞧瞧,”宣皇后也不嫌桌上油污,凑过去看,“这图纸画得如此精细,每一步都标得清清楚楚,怎会难住陛下?”
“哼,”文帝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兰筠那丫头,坏得很!她给的图纸是没错,可零件里头,她偷偷换了两个。尺寸不对,榫卯不合,怎么装得起来!”
他也是琢磨了两天,才发现这个“坑”。
宣皇后听了,掩着嘴笑了起来:“这不正是兰筠的用意吗?”
“格物之学,不能光看图纸,更要亲手实践,知其然,也要知其所以然。陛下如今能发现问题所在,已是学有所成了。”
是的,当皇帝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新的时代,崭新的时代将彻底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