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双手死死合十,紧按在狂跳的心口,仿佛要把毕生的虔诚都从骨头缝里榨出来。
他嘴唇翕动,无声的祷词如狂风骤雨般涌向满天神佛:
“祖宗保佑!皇后娘娘争气!一定要是个皇子!必须是个皇子啊!阿弥陀佛无量天尊急急如律令!”
犹觉不够,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仰面朝天,发出杜鹃泣血般的哀嚎:
“皇阿玛啊!我那薨逝了的皇阿玛!儿子那驾崩了的爹地呀!您在天有灵,显显神通吧!!”
“皇兄皇嫂他们……他们铁了心只生这一个了!您老人家好意思不保佑他们得个带把儿的吗?!”
“这要真过继到我头上……”
想到此处,弘昼的声音都带了哭腔,充满了自我怀疑,“……您信得过我吗?!我自己都信不过我这身惫懒的混蛋血脉!更别提我府里那几个只会斗鸡走狗的小崽子了!”
“长生天啊~皇玛法呀!俺的亲爹呀~你们加把劲儿啊~使劲儿保佑啊~”
他一边捶胸顿足,一边拖长了调子唱念做打,其情之“真”,其意之“切”,当真感天动地,日月可鉴!
门外侍立两旁的宫人侍卫,此刻已非眼观鼻鼻观心,而是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里,脚趾在靴子里疯狂抠着紫禁城的地砖。
内心弹幕早已刷爆:
这!到!底!是!谁!在!生!孩!子!啊?!
王爷!您这戏……是不是抢得太狠了点?!
弘昼也不想如此惊世骇俗啊!
他既割舍不下自己府里那几个宝贝蛋,更不敢去挑战那深不可测的人心——皇兄的猜忌、福晋的野心、甚至……他自己心底那点被逼急了可能冒出的妄念!
若未来的储君真要从他和亲王府里过继……
弘昼眼前一黑,仿佛看到自己那平平静静、偶尔小贪几笔、兴之所至还能办办“活出丧”找点乐子的逍遥快活日子,正“嗤啦”一声,化作一缕绝望的青烟,彻底魂飞魄散!
未来的日子,简直像一锅被搅得稀烂的八宝粥!
或许是长生天被他嚎得烦不胜烦,又或许是老爱家的祖坟终于冒了股像样的青烟——
喜讯传来:母子平安,嫡子降生!
弘昼紧绷的神经瞬间断裂,整个人如同被抽了骨头,“嗷”一声长舒出那口憋了半天的浊气,四仰八叉地瘫倒在地,姿态狂放不羁,毫无亲王体统。
他咧着嘴,朝着虚空胡乱拱了拱手:
“谢了!谢了!甭管是长生天,还是皇玛法、皇阿玛,反正……谢谢你们发力了嗷~!”
万幸!是个阿哥!
谁让他那英明神武的皇兄,有这么大一片锦绣江山等着人继承呢?
至于那些大逆不道的“过继”念头……弘昼决定立刻、马上、彻底地格式化掉!
连同那些惊惶失措的祈祷,一并烂在肚子里,连福晋那里,也休想撬出半个字!
人呐,得知足!知足才能常乐,常乐才能活得长长久久,继续过他这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小日子!
……
刚办完周岁宴的小太子永璥此刻正全神贯注地“对付”着荣妃高曦月宫里的宝贝孔雀。
他那肉乎乎的小手,劲儿可不小,紧紧攥住一根最是流光溢彩的尾羽,小身子微微后仰,只听得“嘣”的一声轻响——那根亮闪闪、金灿灿的华丽羽毛,竟被他生生给拔了下来!
“荣娘娘!”
永璥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小脸蛋上洋溢着发现宝藏的喜悦,他口齿伶俐地举着战利品,奶声奶气地宣告,“孔雀……毛毛!给额娘!好看!”
口水沿着他咧开的小嘴,亮晶晶地淌了下来。
“哎哟哟~” 高曦月的心瞬间被萌化了,她赶忙蹲下身,用帕子轻轻拭去小家伙的口水,声音软得像,
“咱们小殿下可真是聪明绝顶呢!这么小的人儿,话就说得这般顺溜,真真是个小天才!”
她看着那根被攥得有点变形的羽毛,眉眼弯弯地哄道,“太子殿下,把这漂亮的羽毛先给荣娘娘好不好?荣娘娘去把它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再送给皇后娘娘,这样额娘才不会生病哦~”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带着诱哄的魔力。
永璥歪着小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懵懂,显然没能完全理解“洗洗”和“生病”之间的深奥联系。
但他似乎听懂了要把东西交给荣娘娘,小嘴巴无意识地咂吧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