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乘梓
冷却的营养剂在恒温管里泛着淡蓝色的荧光，沈溯指尖划过“混沌-秩序转换通道”的主控台，指腹能触到合金面板上未散尽的余温。跨维议会的深空站悬浮在蟹状星云的边缘，窗外是亿万星辰缓慢坍塌又重生的壮阔图景，这是星际航行中最寻常不过的值守场景——监控数据流、校准能量参数、记录通道稳定性，一切都按部就班，如同宇宙膨胀的速率般精准无虞。
但反常的细节正像星云尘埃般悄然聚拢。
“通道转化率稳定在97.3%，原始记忆碎片解析度提升至0.001埃，”AI助手的电子音平稳无波，却在报出下一组数据时微微卡顿，“警告：检测到非预期意识波动，来源……通道核心区，无法定位具体坐标。”
沈溯皱眉，指尖悬在警报解除键上。混沌-秩序转换通道的核心由跨维议会提供的“源晶”驱动，理论上能屏蔽一切外部意识干扰，更别提自发产生波动。他调出实时监测画面，通道内部的能量流呈现出完美的螺旋结构，淡金色的秩序能量与深黑色的混沌能量在界面处平稳交织，没有任何异常光斑或能量紊流。
可那股波动却真实存在。就像有人在深海中用指尖轻叩船底，微弱却清晰，带着一种不属于已知宇宙的韵律。
他抬手按在主控台的生物感应区，个人终端与通道系统同步，意识顺着能量流探向核心。熟悉的冰凉触感包裹而来，这是秩序能量的特性，能梳理一切紊乱的信息。但当意识触达混沌与秩序的临界面时，那股波动突然放大——不是能量的震荡，而是一种“存在感”的碰撞。
没有声音，没有图像，甚至没有逻辑可言，只有一种纯粹的、执拗的“存续”意念，像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缕引力波，古老而磅礴。沈溯猛地缩回意识，额头渗出冷汗，营养剂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却压不住心底的惊悸。
这不是程序故障。也不是跨维议会的隐藏设置。
“沈溯博士，议会发来通讯请求，优先级最高。”AI的提示音打断了他的思索。
全息投影在主控台上方亮起，跨维议会的七位议员端坐于环形议事厅中，他们的面容被半透明的能量屏障笼罩，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为首的议员声音苍老而威严：“通道运行是否顺利？原始记忆解码进度如何？”
“转化率达标，解析度正在提升，但……”沈溯犹豫了一瞬，还是如实汇报，“检测到未知意识波动，来源通道核心，无法识别其属性。”
投影中的议员们陷入了沉默，能量屏障后的光影微微晃动，像是在交换意见。片刻后，为首的议员开口：“不必在意，混沌能量本身具有不可预测性，继续推进解码，我们需要完整的原始记忆数据。”
“可是议员，那波动带有明确的存续意图，更像是一种……共生意识。”沈溯强调道，他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意念并非敌意，而是一种纯粹的、想要依附于某种载体存在的本能，就像藤蔓缠绕树干。
为首的议员似乎冷笑了一声，能量屏障泛起涟漪：“沈溯博士，你是科学家，不是哲学家。混沌记忆的核心是‘无意义的存在本能’，这是我们早已验证的结论，所谓的‘共生意识’，不过是能量紊乱产生的错觉。按计划执行，不要被主观臆断影响任务。”
通讯被强行切断，全息投影消散在空气中。沈溯盯着漆黑的屏幕，心底的疑惑越来越深。跨维议会向来严谨，为何对这股异常波动如此轻描淡写？更重要的是，他刚才在意识触碰波动时，隐约捕捉到了一串碎片化的信息——不是文字，也不是图像，而是一种频率，与他多年前在“熵海遗迹”中发现的神秘信号完全一致。
那座遗迹位于银河系边缘的废弃星带，是人类首次接触到混沌能量的地方。当时他作为首席研究员，在遗迹的核心区域发现了一块刻有螺旋纹路的石碑，石碑发出的信号频率诡异，无法解码，却让他莫名感到熟悉。而刚才那股意识波动的频率，与石碑信号的重合度高达99.9%。
难道跨维议会早就知道遗迹与混沌记忆的关联？他们搭建转换通道，真的只是为了解码原始记忆，还是另有目的？
沈溯调出个人终端的加密文件夹，里面存储着当年关于熵海遗迹的所有数据，包括那块石碑的三维扫描图。他放大石碑上的螺旋纹路，突然发现纹路的走向与混沌-秩序转换通道的能量流轨迹惊人地相似，就像是按比例缩小的模型。
就在这时，主控台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
“警告！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