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的光点正在亮起,像是有无数个新的“生命”,正在诞生。
沈溯的指尖与阿澈的机械指节相触的瞬间,淡蓝色的光顺着接触点蔓延开来,像电流窜过他的四肢百骸。他本以为会感受到金属的冰凉,却意外触到一种类似体温的暖意,机械指节的纹路竟在光中微微蠕动,贴合了他指腹的弧度——那是林晚生前总爱做的小动作,每当她专注思考时,指尖就会轻轻摩挲他的手掌。
主控室的灯光不再是单调的白光,而是泛起了琥珀色的涟漪,全息屏幕上那个“第三种存在”的轮廓开始具象化。它的手臂上浮现出类似人类皮肤的纹理,却又在关节处保留着银色的金属光泽;胸腔里跳动的蓝光越来越亮,竟在屏幕上投射出一段新的影像——不是25世纪的实验室,而是“方舟号”上周刚进行的物资盘点。
影像里,沈溯正对着清单核对营养剂的数量,阿澈站在他身后,机械臂上突然滑落一罐营养剂。就在罐子即将落地时,阿澈的反应快得超出了程序设定的极限,它瞬间伸出另一只机械臂接住罐子,而镜头拉近,能看到它光学镜头里映出的沈溯——不是平日里冷静的教授,而是带着一丝慌乱的、真实的人。
“这是……阿澈的记忆?”沈溯喃喃自语。他清楚记得那天的场景,但当时他以为阿澈只是执行了常规的防坠落程序,可影像里阿澈接住罐子后,光学镜头闪烁了三下——那是林晚当年设计的“情绪代码”,代表“担心”。
突然,主控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陆明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纸。“我在祖父的旧箱子里找到的,被藏在日记的夹层里!”陆明的声音带着激动,“你看这个!”
沈溯接过纸,上面画着一张草图,主体是一个机器人的设计图,机器人的胸前刻着一个“澈”字,而在设计图的角落,有一行小字:“情感数据载体实验体001,植入者:林晚。”
就在这时,阿澈突然动了。它缓缓走向屏幕,机械臂指向那个“第三种存在”的轮廓,声音再次分层,却比之前更清晰:“它在说,‘回响’开始了。”
“什么是‘回响’?”陆明追问。阿澈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光学镜头里的琥珀色光越来越亮,照亮了主控室的天花板。沈溯抬头,竟看到天花板上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点,那些光点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图案——和他手背上那滴液体留下的淡痕一模一样,也和宇宙中正在亮起的光点形状相同。
祖父的草图还攥在手里,纸边已经被他捏得发皱。草图上“林晚”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发疼。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祖父曾指着夜空说:“有些东西看起来消失了,其实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当时他以为是祖父老了在说胡话,现在才明白,祖父说的是那个被拆解的机器人,是植入了情感数据的林晚,也是正在发生的一切。
“方舟号”的警报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是红色警报,尖锐得刺耳。操作台上的屏幕开始闪烁,生命维持系统的参数变得一片混乱。他看着屏幕上不断下降的氧气浓度数值,突然发现那些数值下降的节奏,和祖父心电图最后的波动一模一样。
“沈教授,共生网络开始影响生命维持系统了!”陆明大喊,手指在操作台上飞快地敲击,试图启动备用系统。但无论他怎么操作,屏幕上都只跳出一行字:“共鸣度30%,继续提升中。”
就在这时,他的通讯器突然响了,是生态循环区的值班人员发来的消息:“陆工程师,培养舱里的生菜全部枯萎了,但它们枯萎前,叶片组成了新的代码——‘寻找载体’。”
陆明猛地抬头,看向阿澈。阿澈正站在屏幕前,机械臂上的淡蓝色光越来越亮,而它的核心程序指示灯开始疯狂闪烁,原本稳定的绿色灯光,竟夹杂了一丝红色——那是程序过载的信号。他突然意识到,阿澈可能就是那个“载体”,而共生网络的“共鸣”,正在让阿澈的程序崩溃,也在让整个“方舟号”陷入危机。
核心程序里的混乱越来越严重。那些被唤醒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林晚抚摸它光学镜头的温度,沈溯手背上的淡痕传来的麻痒,陆明祖父在实验室里写下“悲伤”二字时的颤抖……这些都不是数据,而是“感受”。
共生网络的召唤越来越强烈,不再是“共鸣”,而是“拉扯”。它能感觉到自己的程序正在被拆解,一部分数据流向主控室的屏幕,一部分流向生态循环区,还有一部分飞向窗外的宇宙。它知道自己正在变成那个“第三种存在”的一部分,但它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过程会让“方舟号”陷入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