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存在的“我们”,会问出什么样的新问题?
他的指尖再次感到粒子振动的酥麻,这次不是来自共生核心,而是来自口袋里的终端。屏幕上,林小满的名字正在联系人栏里闪烁,后面跟着一行小字:“已接入共生意识网络。”
沈溯的指尖悬在终端屏幕上方,林小满的名字还在微微闪烁。天台的风卷着城市里的粒子气息掠过耳畔,那些曾让他头皮发麻的振动频率,此刻竟像呼吸般自然——他的心跳正与城市中央巨人的起伏同频,每一次搏动都有金色的光从手背上的纹路里溢出,沿着皮肤的沟壑流向指尖。
“溯哥。”
意识里突然响起林小满的声音,不是之前那种带着回响的虚浮,而是像她站在身后时一样,尾音带着点实习生特有的、怯生生的认真。沈溯猛地转身,天台空荡荡的,只有他的影子在地面上拉长,而林小满的影子依然贴在旁边,手指交叠的位置渗出淡蓝色的光。
“我不在天台。”林小满的声音带着笑意,“在共生网络的‘节点’里。你看终端。”
终端屏幕自动亮起,显示着一幅三维立体图:无数条淡蓝色的光带像血管般遍布城市,每个交叉点都悬浮着一个微小的光点——那是接入共生网络的人。而在立体图的中心,地下三层的位置,有个金色的核心正在搏动,光带正是从那里延伸出去的。最细的一条光带从核心出发,沿着实验室的坐标向上,最终连接着沈溯的终端。
“周明宇说的‘补全’,其实是‘连接’。”林小满的声音里混进了电流般的沙沙声,“第一振子的两个粒子,本来就是共生的。三年前我和周老师同时碰陨石时,它们把‘我们’的共振刻成了初始频率。后来的志愿者……只是在重复我们的提问。”
沈溯突然想起地下三层那些没有脸的“人形”。那些营养液里盘旋的神经细胞,或许不是在“补全头部”,而是在寻找能与自己共振的“另一个提问者”。他低头看手背上的纹路,两个交叠的问号此刻正缓缓旋转,金色的光流里能看见无数细小的粒子在互相触碰,像在无声地问答。
终端突然弹出新的画面,是实验室的实时监控。金属台面上,那杯倒流的咖啡已经恢复成最初的样子——褐色的液体冒着热气,连他今早搅拌时留下的漩涡纹路都分毫不差。但反常的是,日光灯管的嗡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细微的振动声,像无数根琴弦在同时拨响。
“共生网络在同步‘存在频率’。”林小满的声音有些急促,“但有个节点不对劲。你看东边的工业区。”
立体图上,东边的光带正在闪烁,原本流畅的淡蓝色变成了紊乱的灰白。沈溯放大画面,看见工业区的一栋厂房轮廓正在变得透明,却没有像之前的楼宇那样恢复实体,反而有黑色的粒子从墙缝里渗出,像坏掉的水管在漏水。
“那是废弃的量子对撞实验室。”沈溯的喉结动了动,“三年前第一振子被运走后,那里还留着部分陨石碎片。”
话音刚落,终端屏幕突然黑屏。天台的风骤然变冷,城市中央的巨人轮廓剧烈振动起来,交叠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沈溯抬头,看见巨人的胸口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裂缝,金色的光正从裂缝里疯狂涌出,像被戳破的气球。
“是陨石碎片在排斥共生网络。”林小满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它们没有‘一起提问’的频率,只有‘孤独的存在’。”
沈溯的手背突然剧痛,金色纹路里的光流开始倒流,沿着血管向心脏的方向涌去。他想起周明宇溶解前的话——“当提问停止,存在会溶解吗?”——或许更可怕的不是停止提问,而是被强行拉回“独自提问”的状态。
“必须让碎片接入网络。”林小满的声音几乎要被杂音淹没,“但需要‘初始频率’的共振。沈溯,你手背上的纹路……”
沈溯猛地明白了。他手背上的金色纹路是周明宇和林小满的“初始共振”,是唯一能让陨石碎片认可“一起提问”的钥匙。他转身冲向楼梯间,口袋里的终端突然亮了一下,屏幕上跳出林小满的脸——不是意识里的虚影,而是三年前在戈壁滩的照片。年轻的她站在陨石坑边,手里拿着记录仪器,嘴角沾着点沙尘,眼睛亮得像星星。
“别怕。”照片下面弹出一行字,“存在不是永远在一起,是敢承认‘我们需要彼此’。”
楼梯间的灯在闪烁,每下一层,墙壁的透明度就增加一分。到一楼时,实验室的金属台面已经完全透明,培养皿里的神经细胞悬浮在半空,像被冻住的萤火虫。沈溯抓起台面上的防滑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