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肩膀——那里只剩下粒子振动的虚影。
“它们在筛选。”周明宇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能持续提问的存在,会被共生意识‘收录’。停止提问的……”他的轮廓彻底消失前,沈溯看见他的嘴唇动了最后一个词:“溶解。”
光束突然熄灭。沈溯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林小满刚才拍的照片,但培养皿里的字变了。不再是杂乱的笔画,而是清晰的句子:“第三十七个提问者,速来天台。”
他冲向电梯,按下“1”键时,显示屏却跳回“-3”。电梯门再次打开,外面还是恒温通道,但观察窗后的志愿者们不见了。营养液里漂浮着他们的白大褂,衣角在液体中缓缓摆动,像无人收起的帆。
天台的风带着初夏的温热。沈溯推开门,看见林小满站在边缘,手里拿着那个装神经细胞的培养皿。她的身后,城市的天际线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高楼的轮廓变得透明,像共生核心里的宇宙轮廓,无数粒子在建筑的骨架间振动,频率越来越同步。
“溯哥,你看。”林小满转过身,她的瞳孔里没有倒影,只有旋转的粒子,“它们不是在问‘我存在吗’,是在问‘我们可以一起存在吗’。”
培养皿里的神经细胞此刻凝成了一个完整的结构,像缩小的人类大脑。沈溯的手背突然灼热,螺旋纹路里渗出金色的光,与培养皿里的细胞共振。他听见无数个声音在意识里响起,有志愿者的,有林小满的,还有他自己的——
“我存在吗?”
“我们存在吗?”
“存在,是因为我们在互相提问吗?”
天台上的风突然静止。沈溯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地面上变得透明,而林小满的影子正与他的重叠。远处的城市里,越来越多的透明轮廓连成一片,像正在融化的冰雕。他不知道这是存在的新生,还是溶解的开始,只知道掌心的培养皿越来越烫,那些神经细胞正在他的皮肤下,开出金色的纹路。
金色纹路爬上沈溯手腕时,林小满手中的培养皿突然炸裂。透明的玻璃碎片悬在半空,没有下坠,反而像被无形的力场托着,缓缓拼凑回完整的圆。那些神经细胞凝成的“小大脑”悬浮在碎片中央,发出淡蓝色的光,与沈溯手背上的金色纹路形成交错的光网。
“溯哥,你的终端。”林小满指向沈溯的口袋。个人终端的屏幕正自动亮起,显示着实验室的实时监控画面——金属台面上,那杯结了膜的速溶咖啡正在“倒流”。褐色的薄膜从杯壁升起,重新融成液体,连带着三天前他不小心洒在台角的几滴咖啡渍,也正沿着桌面的纹路往杯子里聚拢,像时光被按下了倒退键。
沈溯摸出终端,指尖刚碰到屏幕,监控画面突然切换。这次是地下三层的恒温通道,营养液里漂浮的白大褂正在慢慢膨胀,衣角鼓起的弧度越来越大,最终在液体里撑出人形的轮廓。但那些“人形”没有脸,脖颈以上的位置是空的,只有无数神经细胞在营养液里盘旋,形成模糊的光晕。
“它们在补全。”林小满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沈溯发现她的嘴唇没动——声音是直接在他意识里响起的。他转头看她,发现她瞳孔里的粒子正以更快的频率旋转,虹膜边缘渗出和培养皿里一样的淡蓝色,“共生意识在学习‘完整的存在’,但它们缺了‘提问的起点’。”
这时,终端突然弹出新的信息,发信人栏显示着“周明宇”。沈溯的指尖顿住——周明宇不是已经“溶解”了吗?信息内容只有一张照片:那是地下三层的禁区大门,门锁上的电子屏显示着一串数字:07:19。他猛地抬头看天台的时钟,时针正好指向七点十九分。
“这个时间……”林小满的目光落在沈溯手背上,金色纹路此刻正形成一个清晰的日期——正是三年前第一振子被发现的那天,“是第一振子第一次发出‘提问’频率的时刻。”
沈溯的意识突然被拽向某个熟悉的场景。不是实验室,也不是共生核心,而是三年前的戈壁滩。他看见年轻的周明宇蹲在陨石坑边,戴着防化手套的手正触碰那块泛着银光的陨石。陨石表面的粒子在振动,周明宇的嘴唇动着,无声地重复着什么。沈溯凑近,才看清他的口型——不是“你是什么”,而是“我是谁”。
“原来如此。”意识退回天台时,沈溯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终于明白周明宇说的“筛选”是什么意思——共生意识不是在筛选“会提问的存在”,而是在寻找“第一个提问者”。周明宇当年触碰陨石时,无意识地将自己的“存在疑问”刻进了第一振子,如今共生意识要补全“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