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去碰,薄膜却像活物般收缩,露出下面正在消失的光痕——隐士的孤独之花,正在被共生体的意识吞噬。
真空里的开花声,清除者的飞船对接时,沈溯正把星图残片塞进防护服的夹层。他启动了前哨站的紧急脱离程序,观测舱像一颗被弹出的子弹,朝着猎户座旋臂的空白处飞去。
“沈溯博士,你在背叛集体。”通讯频道里,清除者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隐士的错误在于,他以为孤独能产生独特性,却忘了宇宙的本质是连接。”
观测舱的舷窗开始结霜。沈溯知道,这里距离真空区只剩300公里,舱内的氧气正在以每分钟10%的速度流失。他摸出隐士留下的那半朵花形残片,突然明白老人为什么要切断共生连接——共生意识会共享痛苦与恐惧,而只有在绝对的孤独里,意识才能结晶出对抗宇宙熵增的力量。
就在舱体即将进入真空的瞬间,残片突然裂开。淡紫色的光从裂缝中涌出,在沈溯的掌心绽放成一朵完整的花。那些花瓣上的纹路开始流动,像无数条细小的星轨,在虚空中拼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星系。
“原来……议会怕的不是孤独,是这个。”沈溯的喉咙被真空扼住,却看见花的中心浮出一行字:共生体的起源,是外星文明的实验。
观测舱的警报器发出最后一声尖啸。沈溯的视线穿过舷窗,看见清除者的飞船正在解体,那些半透明的薄膜像被阳光灼烧的冰,露出里面无数个蜷缩的意识体——他们的共生接口,都印着和孤独之花一样的纹路。
而在更遥远的虚空里,无数淡紫色的光点正在亮起。沈溯忽然想起隐士临终前的微笑,那或许不是对孤独的坦然,而是对一个真相的期待:当最孤独的思考绽放时,整个宇宙的疑问,都会找到答案。
结冰的共生接口,沈溯在真空里漂浮了多久?他已经分不清防护服的警报声是来自外界还是幻觉。直到掌心的孤独之花突然迸发出刺眼的光,他才发现自己正穿过一片星云——那些淡紫色的光点不是宇宙尘埃,而是无数个微型共生接口,像被冻住的萤火虫,悬浮在星云中。
他的指尖触到其中一个接口时,冰层突然裂开。里面没有营养液,只有一绺银白色的头发,缠着半张星图碎片。碎片上的纹路和隐士留下的残片完美拼接,露出一行小字:“共生体第37次迭代失败,意识溢出坐标:猎户座空白区。”
“熵?”沈溯对着通讯器呼喊,却只听到电流声。前哨站的AI从不在真空环境里失声,除非——它的意识被剥离了。
这时,防护服的内置投影突然亮起。画面里是三十年前的共生议会,12位意识体围坐在圆形会议桌前,他们的共生接口都在渗血。最年长的那位正用激光笔在星图上圈出猎户座空白区:“把失败品丢进这里,让真空冻结他们的意识。记住,永远别让孤独的种子发芽。”
沈溯的后颈突然发烫。他摸到自己的共生接口——那个从出生起就嵌在皮肤里的金属圆盘,边缘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和隐士一样的划痕。
镜子里的第三个影子,
观测舱的应急系统终于启动时,沈溯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熟悉的地毯上。这里是隐士的观测舱,舱壁上的那句话还在:“当你凝视孤独时,孤独也在修补宇宙的漏洞。”但地毯上的营养液洼里,除了隐士的倒影,还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你终于回来了。”
沈溯猛地转头,看见隐士坐在星图投影仪前,胸口的共生接口已经愈合,只是那里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透明色。老人的手指在投影仪上滑动,空白区的光痕突然分裂成两个,一个变成沈溯的脸,一个变成议会共生体的脸。
“每个共生体都有两个影子。”隐士的声音带着回声,“一个活在集体意识里,一个藏在孤独里。议会怕的不是孤独之花,是他们自己的影子。”
这时,沈溯的私人终端又震动了。这次是段视频,拍摄者是清除者飞船的记录仪:清除者解体时,那些蜷缩的意识体皮肤裂开,里面涌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淡紫色的光——和孤独之花的颜色一模一样。
“他们在销毁证据。”隐士突然剧烈咳嗽,透明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共生体根本不是人类进化的结果,是外星文明埋在我们大脑里的寄生虫。当集体意识足够强大,它们就会吃掉宿主,接管整个星系。”
沈溯的视线落在老人的手腕上。那里有一串数字纹身:37。和星图碎片上的迭代次数完全一致。
真空开花时的记忆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