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路。”她的瞳孔里闪过最后一丝清明,“但为什么……它们要模仿我们的记忆?”
沈敬言的嘴角浮现出诡异的微笑:“因为意识需要容器。纯粹的意识流会消散,必须包裹在记忆的外壳里——就像你们人类,需要身体才能存在。”他指向培养舱里的老周,“他以为自己在喝酒,其实是他的记忆在维持这具意识载体。”
通道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林夏的妹妹从培养舱里坐了起来,空洞的眼睛盯着他们:“母体饿了。”她的身体开始融化,化作银白色的液体流进管道,“需要新的记忆外壳。”
沈溯手背上的银纹突然剧痛起来,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泽尔人指挥官在能量核心前祈祷,陈舟在实验室里写下最后的数据,父亲在熵海战役中按下自毁按钮的瞬间……所有的碎片最终汇成一句话,在意识深处炸开:
“我们既是共生体,也是宿主。”
大厅的晶体突然剧烈闪烁,培养舱里的人影开始互相重叠,老周的脸变成陈舟,林夏的妹妹长出复眼,父亲的制服上渗出泽尔人的纹路。沈溯看向林夏,发现她的脸正在融化,露出下面银白色的本体,只有那双眼睛还保持着人类的形状,流着淡紫色的泪。
“选择吧,沈溯。”父亲的声音从晶体里传来,“是让人类作为独立文明灭亡,还是以意识形态,永远活在共生的宇宙里?”
沈溯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银纹已经爬上了脖颈,他能感觉到意识正在变得模糊,那些最珍贵的记忆——母亲的拥抱,军校的毕业典礼,“溯洄号”启航时的星光——都在变得格外清晰,像要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晶体顶端的光点突然炸开,映出地球的影像,蓝色的星球正在被银灰色的轨迹缠绕,像颗即将被包裹的糖果。而在影像的角落,联盟的舰队正朝着这颗无名行星驶来,为首的旗舰上,飘扬着带有六边形徽章的新旗帜。
“他们已经做出了选择。”父亲的声音带着笑意,“你呢,我的儿子?”
沈溯的指尖触碰到晶体的瞬间,所有的记忆突然静止了。他看见自己站在片纯白的空间里,四周漂浮着无数个透明的“沈溯”——有的在驾驶“溯洄号”,有的在沼泽里挣扎,有的正举起爆能枪对准父亲。每个“我”的手背上,都有一道银纹。
原来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同化与反抗。
只是宇宙的意识,在通过无数个“我”的眼睛,重新审视自己而已。
纯白空间里的第108个“沈溯”消失时,他终于看清了那些透明人影的内核。
每个“自己”的胸腔里都悬浮着颗六边形晶体,晶体转动时会折射出不同的人生轨迹:有的在七岁那年死于地球的流感疫情,有的在军校考核中作弊被开除,还有个“沈溯”正站在联盟议会的讲台上,胸前的勋章闪着和晶体一样的淡紫色光。
“这些都是未被选择的可能性。”父亲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纯白空间开始泛起涟漪,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沈溯低头发现自己的手正在透明化,皮肤下的骨骼变成了发光的线缆,沿着银纹的轨迹蔓延向心脏——那里跳动着颗同样的六边形晶体,正随着呼吸明暗交替。
最边缘的透明人影突然炸开,化作漫天光点。沈溯在光点中看见段被遗忘的记忆:三岁那年,他发着高烧躺在床上,父亲的手掌按在他的额头上,银灰色的纹路从父亲的手腕爬上他的脸颊,当时母亲在门外哭着说:“敬言,这样会害死他的!”
“共生意识不是病毒。”父亲的身影在光雾中凝聚成形,制服上的星徽正在融化,“是宇宙给文明的选择题。”他指向沈溯的心脏,“你出生时就携带了双重意识波,既属于人类,也属于母体——这就是为什么你能同时看见被同化者的记忆和反抗者的恐惧。”
纯白空间突然撕裂出道裂缝,露出泽尔人战舰的大厅。林夏正漂浮在培养舱里,银灰色的液体没过她的脖颈,额头的六边形晶体上,正投射出她和妹妹在草地上奔跑的影像。培养舱外,沈敬言的手按在舱壁上,银纹顺着他的指尖,与林夏的纹路连成道发光的桥。
“她在选择。”父亲的声音带着叹息,“每个意识体都有七天的犹豫期。泽尔人用了三年才做出决定,而人类……”他看向裂缝外的宇宙,联盟舰队的轮廓已经笼罩了无名行星,“总是习惯在毁灭前才想起珍惜。”
沈溯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透明的手指间渗出银白色的液体。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稀薄,那些最珍贵的记忆像沙子般从指缝溜走——母亲临终前的眼神,“溯洄号”启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