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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温玉和林雏凤在昏暗的光线下悄然对视一眼。
她们都敏感地捕捉到了李三阳身上不同寻常的气场,一种沉静之下翻涌着复杂情绪的沉重感。
这与晚餐时单纯的疲惫和无奈截然不同,仿佛那救护车的警笛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个柔软而脆弱的角落。
两人心头都升起一丝不安和疑惑,却又都被李三阳这份沉默的凝重震慑住,谁也不敢率先开口追问。
走到一处树影婆娑、几乎没有行人的长椅旁,李三阳终于停下脚步。
他没有坐下,而是转过身,面对着两个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顺的女孩。
然后,在她们微愕的目光中,他张开双臂,将两人同时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坚实的臂膀将她们紧紧环住,带来一种被全然包裹的安全感。
他的下巴先是轻轻抵在卜温玉的发顶,鼻尖若有若无地蹭过她细腻的颈侧,嗅着她身上那股冷冽又缠绵的晚香玉气息。
随即,他侧着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林雏凤的鬓角,深深地嗅了嗅她发丝间清甜的花果洗发水香气与化妆品残留的淡淡脂粉味。
这个亲昵又带着强势占有意味的动作,让两个女孩身体都微微僵住,随即又本能地放松下来,如同倦鸟归巢。
在这份紧密的拥抱带来的沉默里,李三阳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吹散在江风中:“你们……”
李三阳停顿了一下,手臂收得更紧:“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
卜温玉和林雏凤在他怀里大眼瞪小眼,心脏都被这直白又温柔的询问撞得漏跳了半拍。
该怎么说?
说她们因为他的时间分配不均而争风吃醋?
说她们内心深处对未来缺乏安全感?
还是说她们怕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越来越轻?
犹豫半晌,林雏凤终究是按捺不住,小声地率先开口,声音闷在他胸膛:“没有啊,我……我最近很好的。”
她努力让语气显得轻松愉快:“能每天都有哥哥陪着,哪怕只有一会儿……”
“这已经……比我以前的日子,快乐太多太多了。”
这句话,是真的。
对比那个在嘲笑和孤独中瑟缩的童年,对比那个需要用厚重妆容武装自己的过去,现在能光明正大地站在李三阳身边,分享他的时间和关注,于她而言,确实如同置身天堂。
但这句话,也不全是真的。
因为快乐的背后,是日益膨胀的占有欲和患得患失的恐惧,是看到他身边其他女人时钻心的酸涩,是害怕这份“快乐”如指间流沙般消失的深切惶恐。
那份未说出口的“不够”和“想要更多”,沉甸甸地压在心底。
她只敢说出那部分被阳光照耀的、看似满足的快乐。
风依旧在吹,带着江水微咸的凉意。
林雏凤的脸埋在李三阳温暖的怀抱里,鼻息间全是他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卜温玉在另一边沉默着,似乎也在咀嚼着自己复杂的心绪。
人……真的太复杂了。
复杂到可以同时承载两种截然相反、却都无比真实的汹涌情绪。
林雏凤很开心,很幸福,这些都是真的。
她的童年浸泡在嘲笑与孤立的苦水里,像一株生长在阴影中的植物,从未感受过阳光的温暖。
长大后,她褪去了丑陋的外壳,变得光彩照人,围绕她的目光骤然增多。
可是……那些男孩炽热的追求,那些女孩刻意的亲近,都让她觉得虚假。
她能清晰地从他们的瞳孔中倒映出自己如今精致的皮囊,却看不到一丝触及灵魂的温度。
他们喜欢的,只是这副被上帝重新雕琢过的外壳。
肤浅的人或许会为此骄傲,沾沾自喜。
可林雏凤不会。
因为每每对上那些沉迷于表象的眼睛,她就会不受控制地想起……童年那个昏暗午后,落在她满是痘印的额角上,那个轻柔如羽毛的吻。
想起李三阳当时望着她时,那双干净得像被雨水洗过的天空般的眼睛。
那里面倒映出的,从来都不是她丑陋或美丽的外表,而是那个被困在自卑躯壳里、瑟瑟发抖又渴望光芒的小小灵魂。
十年。
时光无情流逝。
李三阳身上早已褪去了天使般的纯粹,烙印下了被至亲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