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宝今天会叫奶奶了。
"
隔天,李叔的白被单上多了块藏青布条,写着:"
老伴化疗第三次,今天自己喝了碗粥。
"
沈星河每晚蹲在廊下整理布条,用拍立得拍下它们在阳光下的样子,上传旧物馆时,系统提示音"
叮"
地响了,他却没急着看——他正仰头看天,云在走,光在动,那些写满故事的布条在风里摇晃,像记忆在呼吸。
暴雨来得突然。
沈星河刚把最后一床被单收进屋,就看见院门口站着个穿雨披的年轻女人,正踮脚解晾衣绳上的布条。
"
我帮你!
"
他冲出去,雨水顺着屋檐砸在肩头。
女人抬头时,雨披帽子滑下来,露出张带着水汽的脸:"
我小时候在老街长大,今早看见这绳子,突然想起我妈。
"
她从雨披里摸出块蓝布条,边角还绣着朵小菊花,"
能再挂上吗?
我想让我孩子也记得。
"
沈星河接过布条,指尖触到女人掌心的温度。
他踮脚把布条系在绳头,雨水顺着梢滴进衣领,可心里却热得疼。
雨停时天已擦黑,他去收晾衣绳,现绳子被加固了——原来的棉绳外缠了圈更结实的老麻绳,结打得方方正正,像父亲当年修自行车链条的手法。
对面屋顶的猫正踩着湿漉漉的瓦片散步,尾巴扫过新系的蓝布条,在暮色里划出一道温柔的弧。
沈星河站在檐下,闻着空气里的青草香,忽然想起父亲的围裙。
那是条洗得白的蓝布围裙,每次做锅贴豆腐时,父亲总系着它,油星子溅在上面,像撒了把金豆子。
他摸出钥匙圈上的灰布条,手指蹭过布上的针脚。
厨房里的锅铲突然在记忆里丁零当啷响起来,他鬼使神差走进厨房,从橱柜最里面摸出口黑铁锅——那是父亲用了二十年的宝贝,锅底还沾着没擦净的豆香。
水烧开时,他盯着沸腾的水泡出了神。
父亲说过,锅贴豆腐要先煎后焖,火候得像哄孩子似的——可他握着锅铲的手突然颤,想起刚才系布条时,绳子上的温度和父亲掌心里的温度,原来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