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悬了三秒。
天气预报显示晚间暴雨橙色预警,可父亲的豆浆摊灯还亮着,暖黄光晕在雨幕里像颗落进水里的星星。
他想起早晨出门时,沈建国拍着蓝围裙说"
老邻居们喝惯了"
的模样,指节叩在保温桶上的闷响还在耳边——那是比任何天气预报都固执的坚持。
手机突然黑屏。
老街的路灯"
滋啦"
一声,最后一丝白光湮灭在雨里。
沈星河摸着墙摸到玄关,抓起伞时碰倒了伞架,金属撞击声在空屋里格外响。
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混着雨声,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香港金融风暴里抢着抛空股票时,也是这样的心跳——但那时是怕输钱,现在是怕输了什么更要紧的。
雨幕像道密不透风的墙。
沈星河的皮鞋踩进水坑,凉透的水漫过脚踝,他却走得更快了。
转过街角时,豆大的雨点砸在伞面上,他眯着眼睛望过去,那团暖黄还在——父亲的遮阳伞歪向一边,竹骨被风刮得吱呀响,蓝围裙在伞下晃成一片模糊的蓝。
"
爸!
"
他喊了一声,伞骨被风卷得差点脱手。
沈建国从伞下探出头,雨披帽子滑到脑后,灰白的头贴在额角,看见儿子时倒先笑了:"
来的正好,帮我扶着伞。
"
沈星河这才看清摊前的景象。
豆浆锅架在几块红砖上,锅底的蜂窝煤炉吐着微弱的红,锅盖上压着块塑料布,雨水顺着布角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水洼。
炉子旁堆着半袋没拆封的黄豆,已经被雨水打湿了边角。
"
这么大的雨,谁还会来?"
他蹲下身,手刚碰到炉门就被烫得缩回,"
您这炉子"
"
老张今晚化疗回来,说想喝口热的。
"
沈建国抄起长柄木勺舀豆浆,热气裹着豆香撞开雨幕,"
小刘两口子吵架,临走前她吃了根油条,眼泪掉在油锅里滋啦响——这会子该消气了,总得有口热乎的给台阶下。
"
他把碗往儿子手里一塞,"
趁热喝,我熬的是你妈教的方子,豆子泡了整夜。
"
豆浆的温度透过粗瓷碗漫进掌心。
沈星河喝了一口,甜津津的豆香混着点焦糊味——是炉火不稳时粘锅的痕迹。
他忽然想起前世公司年会上,自己端着定制骨瓷杯喝现磨豆浆,总嫌不够浓,却从未注意过,父亲的豆浆里藏着多少火候的拿捏。
"
星河哥!
"
林夏的声音穿透雨帘。
她举着应急灯跑过来,身后跟着几个举着荧光棒的邻居:王婶抱着装蜡烛的纸箱,快递小哥扛着折叠椅,连总说"
不掺和闲事"
的理店陈叔都提着半桶干柴。
应急灯的白光扫过伞面,沈建国的蓝围裙终于显出身形——前襟沾着星星点点的豆浆渍,右肩有块洗得白的补丁,是沈星河高中时扯破的。
"
给摊位搭个挡雨棚!
"
林夏把应急灯挂在伞骨上,雨水顺着她的梢滴在领口,"
李奶奶说当年洪水她家住一楼,是您送了三天热粥。
"
她转头对抱着孩子避雨的年轻妈妈笑,"
阿姨,您坐折叠椅上,这孩子的小靴子湿了,我去拿块干毛巾。
"
"
妈妈,为什么别人记得我们?"
孩子突然指着伞檐下挂的风铃问。
那是用啤酒瓶底穿成的,雨水打在玻璃上叮咚作响。
林夏蹲下来,沾着雨水的手替孩子理了理被打湿的刘海:"
因为你爸爸去年帮邻居修好了漏水的屋顶,有人记在心里;因为你奶奶每天早上帮收废品的爷爷留空纸箱,有人记在心里;因为你呀,"
她点了点孩子鼻尖,"
上周把糖分给了哭鼻子的小弟弟,也有人记在心里。
"
沈星河握着瓷碗的手紧了紧。
他想起上个月在集团例会上拍板的"
零投诉管理"
方案,要求物业团队24小时处理所有报修,但自己从未问过,是谁在凌晨三点通了堵塞的下水道,是谁在梅雨季给顶楼漏雨的住户送了塑料布。
那些被数字化成"
工单完成率98"
的数字,原来都是有温度的。
"
爸,我想给老街的摊主们买防风雨的帐篷,再设个市井守护基金"
他话没说完,沈建国已经摇了摇头。
老人弯腰从摊位底下摸出个缺角的瓷碗,碗沿的裂痕像道浅色的疤:"
这是老李头留的。
他走前说,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