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落地窗时,沈星河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指节无意识摩挲着外套上的玻璃弹珠铃铛。
昨夜湖边的风还裹在铃铛里,每动一下,就叮咚撞出半片月光。
"
沈总。
"
财务总监老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怀里抱着的牛皮纸袋鼓得像要炸开,"
档案都按您要求整理了,报表在最上面。
"
沈星河转身,看见老周鬓角沾着星点白霜——这位跟了他十年的财务专家,向来把报表当作战图,此刻却像捧着易碎的瓷器。
他接过纸袋,纸张摩擦声里,摸到最上面那份报表的厚度,足有半块砖重。
"
总资产87oo亿,控股37家上市公司。
"
老周推了推金丝眼镜,喉结动了动,"
这是系统自动生成的最新数据。
"
沈星河翻页的动作很慢,每一张纸都出脆响。
直到最后一页,他的手指突然顿住。
附录栏里,"
无法估值资产"
几个字被标成了浅灰色,下面列着三行:星河旧物馆情感积分总量127万点,匿名捐赠人次83万,记忆铃覆盖社区数127个。
"
这些,能折算成什么?"
他抬头时,晨光正落在眼尾,把眼底的褶皱照得一清二楚。
老周苦笑,指节叩了叩报表:"
董事长,它们连资产负债表都进不去。
情感积分是用户用旧物换的社区服务时长,捐赠没留名,记忆铃是挂在社区老墙根的铜铃铛,算固定资产都不够资格。
"
窗外传来敲门声。
林夏抱着卷设计图推门进来,梢沾着晨露,帆布包上还别着枚褪色的校徽——那是1998年二中的校徽,他们高中时的纪念品。
"
老工业区拆迁方案下来了。
"
她把设计图摊在桌上,展开的瞬间,油墨香混着松节油味漫出来,"
工友们联名申请保留沈叔的豆浆摊原址,想立面记忆墙。
"
设计图上,青砖墙里嵌着上百个玻璃瓶,每个瓶子里都塞着泛黄的信纸。
沈星河凑近看,最上面那个瓶子里的字迹歪歪扭扭:"
1998年7月15,我在豆浆摊借了三块钱买车票,后来再也没机会还——但您说人走茶不凉,我记了二十五年。
"
"
用星河地产的名义捐块地吧。
"
他突然开口,手指点在设计图空白处,"
不建楼,建静音广场。
长椅、风铃、录音亭,让想说话的人有地方说,想听的人有地方坐。
"
"
沈总!
"
助理小陆从门口探进头,手里举着平板,"
您说的那块地在一环内,估值十亿"
"
有些地,盖了楼,就再也听不见风了。
"
沈星河打断他,目光落在林夏设计图角落的小铃铛图案上——和他外套上的玻璃弹珠铃铛,形状一模一样。
林夏收拾设计图时,牛皮纸袋里的报表滑出半角。
她瞥见"
无法估值资产"
那页,忽然笑了:"
上次在旧物馆,有个奶奶用五十年前的粮票换了一小时社区护理,她说这比存银行踏实。
您看,这些资产早就在人心里生了根。
"
门被敲响第二次。
这次是沈建国,蓝布包搭在胳膊上,布鞋沾着楼道的灰。
他没打招呼,直接把布包往桌上一放——里面是他用了二十年的黑皮账本,边角磨得亮,像块被岁月焐热的石头。
"
你妈当年说,钱是流水,情是根。
"
老人摘下毛线帽,露出被风吹乱的白,"
你现在把根刨了换钱,回头找谁要树荫?"
沈星河没说话,把报表推过去。
沈建国戴上老花镜,手指顺着字行慢慢挪,到"
记忆铃覆盖127个社区"
那行时,指甲盖在纸页上压出个浅印:"
这个,算不算你爸豆浆摊的利息?"
"
算。
"
沈星河喉结动了动,看见父亲眼角的皱纹里泛着水光,"
而且是复利。
"
雨是在拆迁办来人那天落的。
沈建国的豆浆摊支着蓝布棚,雨水顺着棚檐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砸出小水洼。
他系着洗得白的蓝围裙,给瓷碗里舀豆浆时,手腕上的银镯子碰出轻响——那是沈星河用第一桶金给他买的,老人说"
比金镯子沉,踏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