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指尖刚触到小票边缘,便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月光从亭檐漏下来,在她眼尾投下细碎的光斑,照得那张淡蓝色的纸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墨迹还带着温度——是沈星河的字迹,笔锋里藏着少年时的倔强,又多了几分岁月磨出来的温润。
她蹲下身,膝盖抵着青石板的凉意透过呢子裙渗进来。
十年前在教室外等他的夏天,蝉鸣也是这样黏在耳根,她攥着没送出去的情书,指甲在信封上掐出月牙印。
此刻掌心的小票比那信封轻,却重得压得她心跳漏了半拍。
"
林夏?"
苏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监测设备特有的电流杂音。
林夏这才现自己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小票被她紧紧贴在胸口,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隔着纸张震动。
她转身时梢扫过亭柱,带落几点露水,"
我想去旧物馆。
"
旧物馆的木门还是老样子,推的时候会出"
吱呀"
一声。
林夏熟稔地避开第三块松动的地板,绕过摆着98年教室课桌的展柜,径直走向最里间的玻璃柜。
那里锁着全班的毕业合影,相纸边缘已经泛了黄,却被沈星河用透明胶仔细粘过——他总说,旧物的价值不在新,在"
被记得"
。
她取出钥匙时手还在抖,金属齿卡进锁孔的声音格外清晰。
相册翻到第17页,正是1998年的夏末,十七岁的沈星河站在后排最右边,校服领口歪着,眼睛却亮得像星子。
林夏把小票轻轻夹在合影边缘,指尖抚过相中人的眉眼,忽然笑了:"
以前总怕你消失,怕你像前世那样,在洪水预警后连夜赶去灾区,再也没回来。
"
苏红靠在门框上,监测仪的蓝光在她手腕的终端上跳动。
"
现在呢?"
"
现在我知道。
"
林夏合上相册,锁扣"
咔嗒"
一声落定,"
他不是走了。
是换了个方式在——在父亲的豆浆里,在旧物馆的故事里,在每个被他温暖过的人心里。
"
她转身走向柜台,终端屏幕亮起时,倒影在她眼底晃成一片碎光,"
我要给他笔交易。
"
苏红的呼吸顿了顿。
终端界面的"
金额"
栏通常填的是数字,可林夏输入的是"
oo1"
,"
备注"
框里跳出一行字:我在老地方等你。
提交键按下的瞬间,整个旧物馆的监测设备同时出蜂鸣。
苏红扑到操作台前,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凝结成金色光点,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朝着全国地图上137个红点飘去。
"
是高纯度情感信号。
"
她对着终端低语,指尖几乎要戳穿投影屏,"
系统标记了每个终端都在打印。
"
林夏凑过去时,最近的一台旧ic卡机正"
滋滋"
吐纸。
第一张小票上,是位老太太踮脚往窗台摆红烧肉,备注写着"
等儿子回家吃饭"
;第二张是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把满分试卷压在课本下,"
等老师表扬"
;第三张是穿格子衬衫的男人攥着离婚协议,"
等妻子道歉"
。
"
原来等待不是被动的。
"
林夏望着满屏的打印纸,喉头紧,"
是我们在时间里种的种子,总有一天会芽。
"
沈星河是在修豆浆机时收到消息的。
螺丝刀卡在电机齿轮间,他正眯眼调整角度,裤袋里的终端突然震动。
小票从打印口滑出的瞬间,他手一抖,螺丝刀"
当啷"
掉在地上。
"
又怎么了?"
沈建国端着茶杯从里屋出来,蓝布围裙还系在腰上,"
这破机子修了三回了,要不咱换台新的?"
"
爸,您不懂。
"
沈星河弯腰捡螺丝刀,指尖触到裤袋里那张硬卡——sxh-oo1,1998年他用第一桶金买的游戏卡,边缘的牙印还在。
他把卡往终端上一刷,屏幕亮起时,嘴角慢慢翘起来,"
新的哪有老的有滋味?"
沈建国凑过来看,就见终端上显示着:"
交易对象:林夏,金额:oo1,备注:明天早饭,我带豆浆。
"
老人的茶杯轻轻碰在桌沿,荡出一圈茶渍,"
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