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的金属碎片还在簌簌往下掉,沈星河听见铁门铰链出刺耳的呻吟——管理局的特勤组到了。
最先挤进来的是个高壮男人,战术服上的银灰色徽章在灰尘里泛着冷光,右手端着的记忆清除装置正出蜂鸣,枪管处凝聚着幽蓝的光雾。
他身后还跟着四个人,像狼群般呈扇形散开,皮靴碾过碎石的声响让李阿婆的手又抖了抖。
"
站住。
"
王建国·真往前跨了半步,后背几乎贴上沈星河的肩。
这个总在黑网吧里叼着烟打游戏的中年男人此刻像块淬过冰的铁,腰间电击器的蓝光在掌心明灭,"
芯片里存着1998年纺织厂改制时三十七位工人的原始考勤记录、工资单、职业病诊断书。
你们要清除的不是记忆,是三十七个家庭被碾碎的生活。
"
特勤组领队的面罩动了动,声音从变声器里挤出来:"
无关历史偏差必须修正。
"
他举枪的手稳得像机械臂,幽蓝光束已经在枪管前形成漩涡。
变故生在光束即将射出的瞬间。
一道暗紫色的数据流突然从天花板裂缝里窜下来,像条毒蛇缠住特勤组领队的手腕。
唐慕白·虚就站在光束与人群之间,他的身体半透明,右眼泛着电子屏般的幽绿,嘴角扯出扭曲的笑:"
修正?
多冠冕堂皇的词。
"
他指尖轻点,缠住领队的数据流骤然收紧,金属护腕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不如说你们怕的是——"
他转头看向沈星河手里的芯片,"
怕有人证明,那些被你们定义为错误的苦难,其实是真实存在的。
"
"
你不是他!
"
林夏的怒吼撞碎了石室里的紧张。
她不知何时已经挡在沈星河和李阿婆身前,马尾辫因为剧烈的情绪晃动着,左眼角的泪痣随着瞳孔收缩微微亮——那是她第二人格"
林灼"
觉醒的征兆。
双生人格的共鸣在空气中荡起涟漪,唐慕白·虚脚下的数据流突然出现裂痕,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
"
沈星河!
"
苏晚晴的喊声响在耳畔。
沈星河这才惊觉自己还攥着芯片,李阿婆的手指正抠着他校服袖口,老人的指甲盖泛着青,显然已经紧张到极点。
他拽着李阿婆冲向控制室,金属门框在身后被数据流撞出凹痕,"
奶奶别怕,我们去保护这些记忆。
"
他的声音比自己想象中稳,可能是因为掌心的芯片还带着李阿婆体温,像块烧红的炭。
控制台上的红色警告灯刺得人眼睛疼。
沈星河把芯片插进接口时,手指触到了一道浅浅的划痕——那是今早李阿婆用算盘珠帮他刻的,说"
这样就不会和别的芯片搞混"
。
数据流如活泉般涌进服务器,显示屏上跳动的进度条每涨1,他就想起父亲蹲在厂门口抽闷烟的背影,想起母亲把退烧药藏在月饼盒里的温度,想起妹妹被拐那天他在网吧打游戏时键盘上的汗渍。
这些被管理局判定为"
非必要记忆"
的碎片,此刻正顺着数据线爬向服务器的每个角落。
"
只要有一台设备还在运行"
他对着通讯器喊,喉咙紧,"
记忆就不会消失!
"
"
唐慕白!
"
林夏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沈星河转头的瞬间,看见她的右手正按在唐慕白·虚的额头上。
两人的皮肤接触处腾起淡金色的光雾,那是精神力对撞的痕迹。
林夏的左眼皮剧烈跳动,那是"
林灼"
在与"
林夏"
争夺身体掌控权;而唐慕白·虚半透明的身体里,竟闪过几帧模糊的画面:十七岁的唐慕白举着篮球对他笑,说"
星河,下节体育课帮我递情书"
;高三晚自习,唐慕白蹲在教室后窗给流浪猫喂面包屑,被老班抓包时红着耳朵说"
老师我错了"
"
够了。
"
唐慕白·虚突然捂住太阳穴,电子音里渗出一丝颤抖,"
别再翻这些没用的东西。
"
但他的数据流攻击明显弱了,林夏趁机攥紧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按在自己心口:"
你记得吗?
高二那年暴雨,你背我去校医室,路上摔了三跤,还说我这叫负重训练。
"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像在哄一个受了惊的孩子,"
那些没用的东西,才是我们活过的证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