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攥着母亲的手腕跨过法庭门槛时,掌心的冷汗几乎要浸透她病号服的袖口。
凌晨三点的临时法庭还带着消毒水的气味,顶灯在头顶投下冷白的光,照得张牧云的白泛着银灰——那老头正坐在被告席对面,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像两把淬了冰的刀。
"
沈先生。
"
法官敲了敲法槌,声音混着扩音器的电流声,"
本案核心争议点为记忆是否可作为身份延续的依据。
"
母亲的手指在他掌心里轻轻动了动。
沈星河低头,看见她腕间的留置针还渗着淡红的血渍,可她的目光却异常清明,像是透过法庭的玻璃穹顶,望向某个只有她能看见的地方。
"
我会让所有人亲眼见证。
"
沈星河听见自己的声音,比预想中更稳。
他松开母亲的手,走向法庭中央那座泛着冷光的培养舱。
机械臂启动的嗡鸣里,他瞥见张牧云的喉结动了动——那是前晚新闻布会上,老头宣布"
冷冻人复苏是对自然法则的亵渎"
时,也做过的小动作。
培养舱的密封盖缓缓滑开,白雾裹着低温涌出来。
沈星河的后颈泛起凉意——和前世在陈小雨葬礼上,掀开棺盖时的温度一模一样。
陈小雨的睫毛先动了。
她的手指蜷了蜷,像婴儿在寻找母亲的乳房。
接着是眼皮,很慢很慢地掀开,露出一双雾蒙蒙的眼睛。
法庭里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她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妈妈我好饿。
"
"
哗——"
旁听席炸开了。
有记者的相机闪个不停,法警的警棍敲着栏杆维持秩序。
张牧云猛地站起来,椅背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这只是程序反应!
她的记忆库被植入了婴幼儿时期的应激模式!
"
他的手指几乎戳到沈星河鼻尖,"
你用人工指令伪造了苏醒!
"
沈星河没躲。
他盯着陈小雨——她正歪着头,目光在人群里游移,最后落在母亲身上。
那是种他从未在陈小雨眼睛里见过的柔软,像前世他蹲在巷口给流浪猫喂鱼干时,小猫蹭他手心的模样。
"
张教授。
"
他扯了扯领带,喉结滚动,"
你敢不敢问她一个问题?"
法庭突然静得能听见通风口的风声。
张牧云的手指悬在半空,指节泛着青白。
他看了眼摄像机,又看了眼墙上的计时器,最终迈步走向培养舱,皮鞋跟敲出急促的鼓点。
"
你叫什么名字?"
陈小雨歪头想了想,梢扫过培养舱的金属边缘:"
我是陈小雨但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是别人。
"
她突然笑了,像春日里化开的冰,"
好像她是我的另一个妈妈。
"
她抬手指向旁听席,所有人的目光跟着转过去——那里坐着的,是脸色白的沈母。
沈星河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他想起昨夜母亲掌心里的纸条,想起陈小雨日记本最后一页的"
原谅"
,想起实验室失踪的银色芯片。
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里串成线,他猛地转身看向林夏·暗——那女孩正盯着脑波监测仪,指尖掐进控制台的金属边缘,指节白。
"
脑波图谱分裂了。
"
林夏·暗的声音像碎冰,"
a波和o波在打架,两个意识在争夺主导权。
"
沈星河的手指几乎是砸在键盘上。
原始数据在投影屏上展开时,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突然粗重起来——陈小雨的记忆片段里,嵌套着一段他熟悉的画面: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蹲在老槐树下,用树枝在地上画歪歪扭扭的"
沈"
字,远处传来女人喊"
小雨回家吃饭"
的声音。
那是母亲的童年。
"
你知道些什么?"
他转身时带倒了椅子,声响在法庭里炸开来。
母亲坐在旁听席第一排,病号服的领口松着,露出锁骨处一道淡粉色的疤痕——那是前世她做完乳腺癌手术时,他亲手给她涂祛疤膏的位置。
此刻她的嘴唇毫无血色,像片被揉皱的纸。
"
当年我不是领养了你。
"
母亲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清晰地撞进每个麦克风里,"
我参与了一个记忆移植实验。
"
她抬起手,腕间的留置针在灯光下闪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