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的鞋跟碾过便利店门口的铁皮门槛时,门铃"
叮铃"
一声,惊得他后颈汗毛倒竖。
那声响和重生那日分毫不差——他记得自己当时站在台阶上,被这串脆响惊得险些把攥着零钱的手缩回来。
柜台后穿蓝布衫的老板正对着十四寸黑白电视啃西瓜,西瓜籽"
噗"
地吐在脚边搪瓷盆里,头也不抬:"
要啥?
健力宝两块,冰的加五毛。
"
电视雪花点里,天气预报员举着地图比划:"
受厄尔尼诺现象影响,8月3日起华南地区将迎来强台风"
沈星河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望着电视右下角跳动的日期——1998年8月1日,星期二。
这个日期他在重生后的日记本页写过三十遍,用钢笔、水笔、铅笔,直到纸页被戳破个洞。
可此刻玻璃橱窗上"
健力宝2元"
的手写广告还没被雨水泡皱,老板脚边的搪瓷盆里还没积满西瓜籽,连墙角那台老吊扇摇摇晃晃的"
吱呀"
声,都和记忆里重叠得严丝合缝。
"
星河。
"
林夏·暗的手指从他指缝间穿过去,凉得像块冰。
她另一只手搭在他腕间脉搏上,"
你的心跳一百三。
"
沈星河低头看交握的手。
林夏·暗的指甲盖泛着青白,是长期缺乏日晒的颜色——这具身体的主人,前世此刻正坐在市重点的教室里背《荷塘月色》,而她的第二人格,却在二十五年后跟着他穿越时空裂缝。
"
我不记得"
他声音涩,"
我只记得重生那天是9月17日,在工地水泥袋上醒来。
"
"
因为有人篡改了你的时间锚点。
"
林夏·暗的拇指摩挲他腕骨,像在确认什么,"
就像现在这个便利店——它本应在1999年拆迁,可你看。
"
她抬下巴指向后窗,"
后墙那道裂纹,是上个月暴雨冲的,和2oo3年你路过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
王铁柱突然从货架后钻出来,军胶鞋在地面碾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手里捏着包拆开的红塔山,烟丝散了半掌:"
外面停了辆黑色桑塔纳,车牌用泥糊着。
"
他把烟盒拍在柜台上,"
老板,借个火。
"
老板终于抬头,眯眼瞧了瞧王铁柱脸上的刀疤:"
打火机一块。
"
沈星河的注意力被电视里的台风预警扯走。
他想起重生后第一次给家里打电话,母亲在电话那头说:"
你爸今早去工地,说要赶在台风前把水泥棚加固。
"
后来那个工地的水泥棚塌了,父亲被埋了三个小时,救出来时怀里还护着半袋没淋湿的水泥——那是他下岗后接的第一单生意,为了给沈星河凑学费。
"
我要去后厨。
"
他突然松开林夏·暗的手。
"
找死?"
王铁柱的烟还没点着,"
时空管理局的追踪器可能已经锁上我们了。
"
"
他必须去。
"
林夏·暗替沈星河掀开后厨布帘,霉味混着酱油香涌出来,"
1998年8月1日凌晨五点,你就是在后厨的煤堆里捡到第一本日记本的。
"
她的声音像根细针,"
而那本日记本,现在应该在——"
沈星河的膝盖撞上了木货架。
他蹲下去,指尖拂过积灰的油瓶、生锈的菜刀,最后停在半摞账本上。
最上面那本封皮是蓝布的,边角磨得白,翻开第一页,钢笔字力透纸背:"
记住,真正的敌人不是唐慕白,也不是时空管理局而是你自己。
"
他的呼吸突然卡住。
这字迹他太熟了——是他二十岁在硅谷创业时用的字体,每个"
敌"
字的竖钩都刻意拉长成剑穗状。
可1998年的他,不过是个高二学生,连钢笔都用不利索。
"
这不可能"
他的指尖蹭过墨迹,却没沾到半点灰。
账本纸页脆得像枯叶,可这行字新得像是刚写上去的。
"
叮铃——"
门铃声再次炸响。
王铁柱的军胶鞋在地面划出急刹车的声响,接着是重物撞在货架上的闷响,几包方便面"
哗啦"
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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